“唔……”
一声闷哼从穆栀的喉咙溢出。
接着下一秒,她便伸手将蔚擎推开。
只不过她酒喝得有点多,人也有点恍惚,使不上什么劲儿,推不开男人。
是以,低头便一股脑吐了男人满怀。
蔚擎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吐了满身,还是一个女人。
那一刹那,像是青天一道惊雷炸开,可是他的第一反应竟是眼疾手快伸手扶住眼前的女人。
见她歪着身子又吐了一通,像是畅快了许多。
蔚擎一手扶着穆栀,单手脱了外衫,扔在了吐出的污秽物上,才上前把女人搂在怀里,单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喂到她唇边,灌了大半杯给她漱口。
等她稍微缓过来一点,才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朝外走去。
到门口,男人足尖踢了一下门,门便立马被推开。
他抱着穆栀往后让了一步,等门打开后才跨门而出。
守在门口的百福看了一眼被蔚擎抱在怀里软绵绵的穆栀,再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没有了的外衫,不由得乱想,这……这么激烈?这……这么快?
蔚擎走了几步后,顿住脚步,回头斜了百福一眼。
百福感觉背心一凉,才回过神来,连忙跑上前,在男人前面打开蔚擎的房间,进门先开了灯,然后……然后就瞄见蔚擎抱着穆栀进来,把女子小心翼翼地放到躺椅上,抬眸扫了一眼愣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的百福,“愣着做什么?”
百福委屈,也很郁结。
他也想知道他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啊?
他这该给主子找件衣服么,可万一马上又要脱呢?
穆栀刚躺下,便一阵天旋地转,胸口翻涌。
撑着旁边的扶手坐起来,捂着嘴就想吐。
方才那一阵吐,已经让她清醒了不少,捂着嘴扫了一眼房间,干净整洁,根本没有可以吐的地方,最后目光扫过百福,又猛地扫回,落在他斜身后的一个敞口青花瓷瓶上。
“唔……”又是一阵翻涌,穆栀“噌”地一下窜起来,跑过去拿过那敞口青花瓷瓶,一阵猛吐。
那速度,看得百福一愣一愣的,感觉仿若一阵风卷过。
只不过下一秒,那呕吐的声音,那气味直冲脑门,百福下意识也胸口翻涌了一下。
吐得已经没有东西可吐,可是穆栀仍然还想吐,就一阵干呕。
蔚擎在桌上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大手放在她的后背,看着她吐得发白的小脸,一阵心疼。
转头看着面色难看的百福,沉声:“醒酒汤。”
呕得太久,穆栀本来就双腿发软,头脑更晕得厉害,身体忍不住晃了晃,还好蔚擎眼疾手快地揽过,才让她稳住。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眸看着蔚擎,还带着喘,撞入男人担忧的眼神,张了张唇,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问出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就连一桩生意都谈不下来,不仅生意没有谈下来,遇到那样的情况,脸抽身的办法都没有,像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是故意欺负你的。”蔚擎伸手把她垂落而下的黏在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低声的解释,“他今晚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奶奶让他故意各种给你为难,难堪的。”
闻言,穆栀眨巴眨巴眼,望着蔚擎,看着他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回忆着今晚纪老板所做的一切,将所有的所有全部都串起来,想着想着,眼神有些飘忽,又渐渐的清晰,最后“嗤”地一声自嘲,“遇到纪老板我都乱成了这样,要是真在生意场对上,我岂不是更没用。”
话说完,一眨眼,便落下了一滴泪,碎在脸颊滑下。
纪老板今日对她各种为难,处处不着声色地挑刺,她有感觉到。现在蔚擎说出了真相,她才恍然。
可这并不能让她得到安慰,因为她知道,真正的生意场远比这些更难以应对。
至少,纪老板对她是拿捏着分寸的,不越雷池一步。
她不是真的那么天真单纯,如果是真遇到了有心盯上她的人,她恐怕早已成为人的盘中餐了。
那模样,脆弱又无助得不像样。
让蔚擎想起了那晚悬崖下的她,虽没有那么的绝望,可是这次……她不是害怕,不是恐惧,确实自责内疚,如同走在黑夜里失去希望一般,让他来得更心疼。
他长臂一揽,将她搂紧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像是这样能给她支撑,让她可以依靠。
“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蔚擎的大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抚了抚。
感觉到胸膛的薄衫突然温热,他身体一僵。
怀里的这个女人什么性格,他是知道的。她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像只快乐的小鸟,但在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不到最后崩裂的一刻,她是不会让人触碰到她脆弱的小角落的。
“会更好的。”蔚擎软下嗓音来,低低地开口,“别担心,一切有我。”
“嘎”的一声,门被推开。
像是到了时间,将两人从一个梦境惊醒。
穆栀猛地清醒过来,有些尴尬推开蔚擎,看了一眼他胸前的一片神色,脸颊“唰”地一下绯红。
蠕动了一下嘴唇,刚想说一句对不起,但见百福端着一个盅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抿唇咽了下去。
蔚擎垂眸看了一眼羞红脸颊的人儿,心下放下了不少,这般红润的脸色,比方才苍白的小脸好看多了。
他招了招手,百福上前,他端过解酒汤递给穆栀。
因为羞赧,穆栀也没问是什么,端过来就喝,那模样,像极了做亏心事的孩子,咕咚咕咚,三两下就喝完了。
抿着水润的唇,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把汤盅递回给百福,朝他扯了扯唇角笑笑,回头跟蔚擎道,“我该回去了。”
“一会儿吧。”身后传来蔚擎的声音。
“不了。”穆栀摇了摇头,“再晚奶奶该担心了。”
“我送你。”
“不了。”几乎是下一秒,拒绝的话便脱口而出。
可能是感觉自己说得太快,反应有些太过了。穆栀抿唇几秒后,复而开口,解释,“被人看见你送我回去不太好。”
蔚擎闻言,怔了一下,微微颔首。
穆栀以为他明白她的意思了,便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谁知脚刚迈出一步,便感觉身后一道气息扑过来,同时手上一暖。
穆栀惊了一下,缩回手,却没有能从那掌心中抽出。
她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不是都说清楚了么?
只见男人薄唇轻扬,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她发懵不明的脸,闪过笑意,握了握掌心的小手,牵着她朝前迈开了步子。
直到穆栀坐上黄包车,晚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耳边还回荡着蔚擎那句“不亲自送你,不放心”,她都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
望着拉着黄包车的男人,穆栀只觉脑子一阵嗡响。
她想,今晚的酒真的很烈啊,醉人得很,不然她怎么会觉得从心口蔓延全身,有一种暖洋洋的愉悦?
听说,喝醉了的人,会很快乐。
穆栀想,原来真的是这样。
很多年后,穆栀觉得有好多事都记不大清楚了,但却清晰的记得,这个晚上,那个叫蔚擎的男人,脚踩在青石板上,每一下都沉而又稳,她屏住呼吸,似乎还能听到他轻轻的喘息声。
她坐在车上,感觉到车轱辘压过青石板时微微的颠簸,竟是觉得有几分奇妙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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