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阁位于云水街最末端,这里区别于其他妓院的华美壮丽银欲奢靡,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低错落,清新淡雅的竹楼。
远处青山连绵,近处芳草悠悠。
醉人的轻风划过翠屏越过碧障,伴着婉转灵动的明溪,绕过高处的翠竹,缓缓涌入下方的锦鲤池塘。
片刻,清溪又顺着石径坡道潺潺而下,莫入墙外的假山暗渠间...
龟公引着两位金主穿庭越榭,不多时就停在一处,轻纱缥缈的竹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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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枫狗腿式的戳戳沙师兄,又递了个眼神给公子。
原来竹楼已被十几个劲装护卫围住,那些护卫威风凛凛的立于楼前,看见来人竟下意识的将手按在兵刃上。
龟公抱歉看着两位金主,咧嘴干笑:“二位稍等片刻,茉莉姑娘正在接客。”
“不妨事,我们等着便是。”艾枫笑呵呵道。
仓啷一声,似有寒刀出鞘。
龟公小心翼翼的瞄着十几个护卫,在对比完双方气场后,笑着给两位金主提议:“二位要不...先到凉亭坐坐,待茉莉姑娘完事之后,小的再...”
艾枫顺势截口:“哥们不用紧张,我们按规矩排队便是。”说完她冲着沙师兄嘿嘿挤眼:“既然五千两都花了,我就不会随意浪费。”
言下之意,她今儿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茉莉姑娘。
销魂阁与其他青楼大不相同,这里秉承的是先消费后享受。
楼里的姑娘也是论姿色定价,起价三百两上不封顶。
艾枫今日要见的茉莉姑娘,并不是楼里最美的姑娘。但就她点的茉莉姑娘来说,身价也不低,光门槛费就五千两。
另外老鸨友情提示:如若三人一同过夜,银子得翻三番。
“嗨哥们,你们楼里的头牌得多少银子?”艾枫好奇。
“想要见凤飞姑娘,至少得万两,还需文采武功样样拔尖才行。”龟公转头看着谪仙公子“我看这位公子,定能入凤飞姑娘的眼。”
某人咳嗽了两声:“你们凤飞姑娘...难不成下面镶砖石?”
花五千两见茉莉,已经让艾枫肉疼的不要不要。
这要是让她…为头牌鸡撒银万两,打死她都不干。
“啊?”龟公怔了半日。
艾枫瞥了眼某公子:“这么贵,估计没人会当冤大头!”
龟公笑着道:“楼里除了凤飞姑娘可随意挑选恩客,其他姑娘都不得拒客。”
忽然。
楼内传来女子黄莺般的嘤咛,紧接着是男人急促的喘息低吼。
大约两炷香的时辰,一四十岁左右的汉子,红光满面的走了出来。
护卫朝着汉子齐刷刷做礼,随后跟着汉子离开了销魂阁。
“他们走了...”
“二位稍等,茉莉姑娘还得须臾时辰梳妆!”
“对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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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雅的清香,伴着轻如绢云的悠风,将这处幔纱环绕的竹楼,衬得如梦似幻。
当艾枫同着化雨公子,踏入茉莉姑娘的闺房,就见着一美人斜歪歪的靠在绣榻旁。
见客人上门她并不急着招呼,而是端起香茗小啜了起来:“两位恩客谁先来呢?”
慵懒如猫的嗓音,配着麻木不仁的表情,却掩不住内心的空虚与无奈。
艾枫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哀叹。
“小爷花了五千两,水都不给一口就直接进入正题?”她朝着化雨公子眨眨眼,又似笑非笑的瞧向绣榻:“销魂阁的待客之道,还真有意思?”
艾枫细细的品味着,花名为茉莉的宋暖儿,杏眼似澄水悠悠,柳眉若烟黛含罥,肌肤赛雪欺霜,柔滑带有光泽。
这女子有着端装的气质,以及清冷若烟的独特魅力。如此一位清丽佳人,却委身与青楼,这不得不令人为她惋惜。
“春芽,给两位恩客上茶。”冷漠清淡的嗓音。
门外的丫鬟随即应声。
片刻,便端着几样瓜果茶点给客人摆上。67
艾枫端起茶碗看了看,又咚的一声搁在桌上。
“二位是打算...与我一同欢愉快活?”她侧眸瞧向二人,懒散的音色带着无限自嘲。
艾枫笑的吊儿郎当:“茉莉姑娘别急啊!咱不得先培养一下感情...?”她不坏好意的看着某公子,嘿嘿道:“大哥你说呢?”
“艾小弟先请!”某公子笑意浓浓的看着某女,眼里尽是调侃之色。
艾枫噎了噎!
转头拿了牙西瓜啃了两口。
正在此时,绣榻上的人掩口娇笑:“感情...那是何物?二位若不是来此销魂快活,还请恕茉莉...”
啪的一声脆响,桌上的茶点纷纷跳起。
艾枫指着绣榻吼道:“我花了五千两,你特马的敢给我气受?”说着她扯下窗边的幔子,刷刷几下将幔子扯成纱条:“你既然喜欢这道道,脱衣服躺好...”
她在屋里转了两圈,一掌拍飞两灯罩,掰下灯座内的红烛,在手里掂了掂分量。
某人一气呵成的动作,将化雨公子惊得一愣,小枫儿这是...要干啥?
“你...你要做什么?”绣榻上女子猛然起身,她来销魂阁半年有余,还不曾遇见过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艾枫歪嘴眯眼的调戏:“我要做什么,你不都看见了?”倏然她眸色一凛,将手里的东西扔向绣榻:“宋暖儿,小爷没时间跟你废话?”
一声冷戾的宋暖儿,如惊涛骇浪的般冲击着绣榻上的女子,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个江湖知道她真名的已寥寥无几。
化雨公子静静的看着绣榻,这女子便是宋掌门的女儿?一个女子沦落到风尘之地,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宋暖儿心神不宁,眼神似有些飘忽不定。
经心理学研究表明,一个人不敢进行眼神交流,或是不停的重复一种肢体语言,就有代表着心虚及说谎。
此刻到底宋暖儿不断皱眉,脸部肌肉有明显的延迟,更别说敢与她眼神接触。
艾枫懒得与她啰嗦,干脆直揭老底:“你爹不是宋仁义?你来此卧薪尝胆,不就是想替父报仇?”她停了停,故作惊叹道:“可能我说错了,宋大小姐在销魂阁拼搏创业,精神实在可嘉,令艾某不胜佩服。”
“你是宋掌门的女儿?”化雨公子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你可是遇到了难处?在下可为你赎身。”
宋掌门被紫妖所害,他的后人竟落得如此境遇,他身为盟主之子,应当为这可怜的女子做些什么。
宋暖儿没有应话,而是定定的望着男子,那温雅如仙的面容:“你们到底...”倏然似有什么从脑中闪过,她惊得不敢置信:“化...化雨公子?”
“哎哎哎!回神了?我是主角他是配角...”某猪角挺身上前,挡在二人中间。
“你们来此是何目的?”她自嘲般的笑着,似无力似冷漠的问道。
“有何目的?”艾枫一想到小紫的遭遇,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某人呵呵了两声,瞪眼怼她:“我今日来这儿就一个目的,你当年如何骗的我家小紫?”
本该是阳光少年的小紫,却被这女人他爹害成如此模样,她对娘子好尽量顺着他,只是想小紫在今后的日子里,能体验到家庭的温暖。
宋暖儿寻思了半晌,突然睁大双眸:“你是说阿月?”
宋暖儿陷入沉默...。
“世人都说紫瞳是妖孽转世,只有我爹不信,他将他兄弟二人带回天门,教他们习武识字,教他们做人...”她缓缓瞌上双眸。
一桩桩一幕幕的画面从脑中闪过,她似乎又看见天门灿烂的日头,以及那两个极美的少年,羞涩的喊着她小师妹。
薄唇微微开启,话中却是寒意凛凛:“可他兄弟二人是怎么报答我爹的?第五紫夜弑师夺派,将我天门上下斩杀无遗,要不是我那日后山贪玩,恐怕也已遭他二人毒手。”
艾枫气的大吼:“你为何不去打听一二,阿紫为什么要杀你爹?你爹特马就是个禽兽变态+娈.童,他以善伪装自己的邪恶,害死了多少无辜少年?”她越说越气...
“艾小弟,宋掌门的为人天下皆知...”见小枫儿如此激动,公子只得平静的为她科普。
艾枫猛地转向公子:“你懂什么伪装么?有些人站在阳光下行恶,可偏偏要将自己包装成大善人。”
这种人江湖中还少么?明明想要瓜分宝藏,蚕食临江,却非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江湖斩妖除魔。
她真想高声骂娘。
她忽的逼近宋暖儿,眼对眼道:“你爹将小紫害的终身无法做男人,而你就是你爹的帮凶!”她忿忿的抓住宋暖儿的腕子,恨不得折断那手骨:“是你将他带去密室,是你亲手喂他吃下迷药,是你亲手毁了那个少年...”
化雨公子愣:他知道第五紫月修习过金绫宝典,也知道那邪功的需要自宫,他一直以为,天门小月主是为了第五紫夜才自残己身。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宋暖儿无法接受,心底的父亲是这般形象。
良久,她呆呆开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爹受江湖敬重,他怎会自毁前程?”
她爹对她那么好,她要什么爹就给她什么,温暖的善良的父亲,忽然转换成一个披着人皮恶魔,宋暖儿说什么都不能接受。
艾枫冷声道:“那就要问问你爹了?或者问问你娘,一个妻子是否过得幸福,从她脸上就能看出。”她停下想了片刻,又继续道:“再或者可以去找那些,侥幸逃过你爹毒手的人询问。”
宋暖儿空洞的眼神,呆呆的望着窗外。忽然,她瞳孔不住收缩,眸中有泪滑落,一阵凉意由心底升起,母亲哀怨的神情刹那间浮上心头。
“原来如此...我就说,娘她总是郁郁寡欢。”
她似乎是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