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战脑中存储的信息太多,所以一旦被某个关键词触发产生联想,往往反而抓不住重点。在他身后的车上,躺在车厢内的丁仁可听出了问题的关键,用喉音器说:“这个艾木米尔太坏了,他到现在才说出使徒之事,摆明就是要坑卡塔拉姆一把。”
郎战:“本来我对卡塔拉姆新得到的武器装备并不感兴趣,现在看来,倒必须走一趟了。”
阿默拉卡为了这批武器丢掉了性命,艾木米尔机关算尽,也是为了这批武器。就算ISIS武装头目的眼光不入流,根本跟不上当今世界军事技术发展的潮流,但两个大头目同时表示高度关注,其中显然有什么说道。
“不去圣战军了?”
“先去圣战军。我们要想救出扎勃拉丁,就必须让敌人彻底乱起来。我敢说,如果我们不能把铁木堡里的叙雷亚军民带出来,就是强行把扎勃拉丁绑走,他估计都得再杀回来。”
“确实,他坚守前线孤城已经超过六年,中间要是肯走,肯定早就走了。”
“具体怎么做?”石欢加入进来。
郎战:“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等离开再说。”
艾木米尔的人让开了道路,在郎战的车队,不,是阿默拉卡的车队驶过去之际,艾木米尔朝郎战大声喊道:“卡塔拉姆,我祝愿你能活着离开圣战军的军营,哈哈!”
艾木米尔这么说并不是随口打哈欠。似他还有阿默拉卡,包括卡塔拉姆,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哪一个不是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想一想吧,所有人都是敢在腰带上绑炸弹的主,要想从这些人里面脱颖而出,那得具备怎样的心理素质,又得具备怎样的手段。这些人凶恶的程度,用“心狠手辣”、“穷凶极恶”是都不足以形容的。
郎战在后视镜里看到艾木米尔夸张大笑的模样,嘴角轻咧,说:“尽情的笑吧,等会有你哭的。”
车厢里平躺着的丁仁可明显眼睛一亮,问:“怎么说?”
“我们说你是艾木米尔带人打伤的怎么样?就说我已经投靠了你,正准备把从阿齐兹那里得到的武器装备交给你,然后艾木米尔过来横插一手,你和他当场大打出手,如果不是我们出现,你都逃不出来。”
“郎队长,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看来以后得离你远点——实在是太狡诈了!”石欢以开玩笑的语气感叹道。
“老黄,你觉得怎么样?”丁仁可问黄崀山。
“有点冒险,不过值得一试。不知道艾木米尔手下有多少人?”
郎战既然三百万欧都花了,自然不在意再花一些小钱购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他答:“他的部队叫做真理阵线,手下有八千多武装分子。”
“八千多,那比阿默拉卡的圣战军还要多一半哪!”
郎战:“我现在很兴奋,你们呢?”
丁仁可笑了,说:“我有很多年没兴奋过了,如果不是这次,不是因为你,我都快忘记兴奋的味道了。”
他旁边坐着的黄崀山听了,看着他说:“你现在兴奋不兴奋我不知道,但今天你已经是第三次笑了,我和你相识这么多年,见到你笑的次数——我算算——”黄崀山说着真扳起了手指,装模作样的扳了一会,一本正经的说:“加起来应该不超过十次。”
从某个层面而言,郎战和丁仁可他们其实属于同一类人,即都是刀尖上的舞者,很多时候都处于命悬一线的状态,稍有疏忽,不仅任务失败,而且肯定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同为刀尖上的舞者,但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却是截然不同的。郎战只需要为自己和手下的兄弟负责,所以尽管他头上其实也套了金箍,但却不妨碍他发挥天性,比如快意恩仇,比如恣意豪迈,比如捋虎须……丁仁可他们不一样的,他们的职业决定了,他们必须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谨小慎微——既要比世上最勇敢的男人更勇敢,同时,还要比世上最细心的女人更细心。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而他们长期这么坚持的结果,便是心性完全压抑,并渐渐的把它变成了性格中的一个特点。
老成持重是个褒义词对不对,但非亲身经历者谁能知道,长年累月的老成持重其实是一种负担呢?
圣战军军营就在铁木堡东边一座废弃的木材加工厂内,郎战为了稳妥起见,命令古都斯带独立团的其他人在外等候,只带了谢尔盖和丁仁可还有石欢的人进去。
丁仁可假扮的“阿默拉卡”才进军营,圣战军的几个师长和旅长就带着人围了过来。他们当中一个叫阿勒泰的师长认出“卡塔拉姆”,马上拦住郎战,问他是怎么回事。“你是阿勒泰?”郎战搜索《刺客联盟》内页上买到的情报,问。
阿勒泰很不耐烦的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把阿默拉卡伤成了这样?”
郎战看看四周,欲言又止。
“他是卡塔拉姆?”另一个叫伊德里斯的师长问阿勒泰。
阿勒泰:“是——”然后催促郎战:“卡塔拉姆,这里都是我们圣战军的核心成员,你不需要避讳什么,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
郎战咳嗽两声说:“这件事,我建议交给协商理事会处理。”
“你这狗.娘养的,我问你谁打伤了我们的司令!”阿勒泰不耐烦的骂道,伸手来提郎战的衣襟。
郎战勃然大怒,狠狠一脚踢在阿勒泰的肚子上,将他踢得向后倒入伊德里斯等人的怀中,喝道:“阿勒泰,你才是狗.娘养的,你全家都是狗.娘养的。老子好心送阿默拉卡回来,还有错了?!”
郎战连骂带打,眼睛里几欲喷火,阿勒泰反而笑了。他站直身子,一边揉搓自己的肚子,一边说:“卡塔拉姆,你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怎么?想打架?”
“老子怕你?!”郎战吼着,向阿勒泰走了过去。
阿勒泰也向郎战走来,郎战背后的石欢见状,不禁把手伸向了背后。此时,他们都把枪背在了背上,这也是平时惯常的做法。
然而接下来,让石欢大跌眼镜的是,郎战和阿勒泰伸出手去,非但没有老拳相向,反而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两个人好像打架似的在对方背上使劲拍了几下,分开后,阿勒泰面色一肃正色说:“卡拉塔姆,没想到你也有忌讳的时候。说吧,究竟是谁?”
郎战皱起眉头,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而就在阿勒泰等人再次变得不耐烦起来,阿勒泰张嘴要骂的时候,他说:“我记得你们和真理阵线为争夺夸而契打过一仗,当时是——”
夸而契是位于易拉可和叙雷亚交界处的一座小城,因为盛产石油一向属于兵家必争之地。叙雷亚和易拉可乱了十几年,早期,境内武装和反政府组织多如牛毛。圣战军和真理阵线作为其中成长起来的佼佼者,理论上讲肯定会发生利益上的冲突。郎战购得的情报里,有关于这方面的描述,只是不太详细,并没有具体的冲突双方的名字,郎战这么说,其实有赌赌运气的意思。
郎战赌对了。他话没说完,阿勒泰两眼瞪圆,喝问:“艾木米尔,是他?”
“不对,我们和真理阵线的矛盾,早在几年前就化解了,当时,艾木米尔还陪了我们十挺机枪,”伊德里斯忽然插嘴说。
郎战看向他,苦笑:“看来有件事必须让你们知道了。”
“什么?”“说——”
“你们应该听说了吧,我刚从阿齐兹手上拿到了一批武器。”
伊德里斯和身边的几个人对视一眼,问:“我以为只是谣传,原来是真的?武器呢?”
郎战没搭理他,继续道:“今天中午的时候,阿默拉卡带人在穆拉村附近堵住我,给我出了一道选择题。一是带着武器和人成为圣战军的一个师,二是交出从阿齐兹那里得到的武器。阿默拉卡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啊,我能怎么办?只能选择一了。只是没想到,他才和我分开就碰上了艾木米尔——艾木米尔也是来找我要那批武器的。他们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当时如果不是我及时赶过去,我想,你们已经看不到阿默拉卡了。”
郎战说完,阿勒泰和伊德里斯等人眼神闪烁,一个个作若有所思状。一会儿之后,阿勒泰问一个医生打扮的人:“阿莫,怎么样?”
这个阿莫刚刚给丁仁可检查完身体并打上了点滴,他答:“可以肯定没有生命危险,静养一段时间,等伤口复原就好了。”
阿勒泰点点头,问郎战:“现在可以把司令交给我们了吧?”
连城逸的化妆术真的很神奇,真理阵线的医生当然不止阿莫一个,这个阿莫能被挑选出来给阿默拉卡做检查,水平显然是很高的。连城逸连他都能骗过去,这让郎战对他的化妆术,不,应该是易容术不禁又高看了三分。
“抱歉,阿默拉卡清醒的时候一再叮嘱,必须由我亲自保证他的安全,还是让我守着他吧!毕竟,我和艾木米尔现在已经交过火了,不可能把他卖给真理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