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求
彭江舟看着傅行野这样,目瞪口呆,恍若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高贵冷艳的傅行野才是个假货!
不过同时,他也在心里感叹,这男人若真的放下身段来追一个女人,那脸皮的厚度也真是……难以形容的厚!
柳菲菲看着傅行野这样厚脸皮,心里却是开心的。
因为自己的感情太苦且无疾而终了,所以她不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聂长欢也如此孤苦一个人。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撮合到底对不对,但是她还是想试试。
所以她为了缓解傅行野的尴尬,赶紧把碗递到了傅行野手中:“傅三公子,我再去帮你添碗米饭。”
说完,柳菲菲又瞥了眼聂长欢,见她没有明确反对的意思,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气。
傅行野也莫名地去看了眼聂长欢的神色,见她一副完全不关注自己的样子,心头不由黯然了瞬,但一想到自己这些年对聂长欢的亏欠,那点黯然转瞬就消散了。
他没把碗递给柳菲菲:“多谢,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他起身往厨房走。
见他这样,一桌子人都愣了愣。
聂长欢也掀眸看了眼他的背影,冷冰冰的小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可傅行野从未进过厨房,在厨房里找了圈才找到哪个是装米饭的,等他盛完饭出来的时候,聂长欢已经丢了碗筷,准备去主厅陪柳铮看动画片了。
于是傅行野死皮赖脸地坐上了餐桌,只能远远看着聂长欢和柳铮互相靠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侧影,心里的滋味真是难以形容。
而且大概是因为他的气压实在太低,桌上其他人也纷纷放了碗筷,只有彭江舟不敢走,默默地陪他坐着。
于是一顿饭,傅行野味同嚼蜡,潦草吃了些就也放了碗筷。
只是等他挪到主厅沙发上坐下,想要融入进去的时候,柳铮的动画片时间也结束了,聂长欢跟彭江舟说了声,就先送柳铮回房间了。
柳菲菲也去帮素姨做家务了,于是客厅里就又只剩下傅行野和一个默默陪他坐着不敢动的彭江舟了。
气氛越来越尴尬,彭江舟觉得自己的脚趾都能抠出十套这样的别墅的时候,聂长欢从楼上下来。
原本冷沉着脸的傅行野立马调整了微表情,连原本靠在沙发靠背上的身体都不由微微坐直了。
可聂长欢看都没看他一眼,望着彭江舟笑笑:“我刚才已经把客房收拾出来了,现在我先带你进房间看一下?”
“好好好,聂小姐费心了!”彭江舟立马起身,可他往楼梯口走了几步,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自家老板默默地坐在沙发上。
彭江舟心头一激灵,赶紧跟聂长欢说:“聂小姐,那我们傅总他……”
聂长欢看着傅行野,淡淡道:“家里没有多余的客房了。”
“……”彭江舟:这他么可怎么办才好,这他么可是送命题啊!
他灵光一闪,赶紧说:“那让咱们傅总睡客房吧,我可以……可以就在沙发上睡一晚的!反正我在公司加班的时候,有时为了图省事,经常睡在沙发上得,都睡习惯了!”
“那怎么行呢?你是我主动留下来的客人,我不能让你睡沙发。”聂长欢似乎是出于消解彭江舟的为难,才补充了句,“至于傅总,如果他非要留下来的话,我家里就只有沙发能借他用一晚了。”
彭江舟还想争取,傅行野打断他:“行,我睡沙发。”
“傅总,这……”
“滚上去吧。”傅行野看着彭江舟,要笑不笑的。
彭江舟在傅行野身边多年,还是读的懂他这种眼神的,于是再不敢墨迹了,抓心挠肝般地上楼了。
看着聂长欢和彭江舟的背影相继消失在楼道口,傅行野环视了圈这空荡荡的主厅,垂下了眼眸,开始拿出手机处理了会儿工作消息。
他原本以为,聂长欢就算让自己睡沙发,再怎么也得给自己拿床被子什么的,毕竟现在已经是初冬了,结果他左等右等,屁股都快坐痛了,也没等来聂长欢或者其他人给自己送床被子。
他的眼睛经历过手术后虽然恢复了视力、但是比起一般人更容易疲惫干涩,所以就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儿。这一休息,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怎么,他就那么在沙发上半躺着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只觉浑身仿佛坠入了冰窖,肌骨都像是被冻僵了般,连带着神识都跟着变得有些麻木。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回想起自己在哪里后,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才发现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而他身上,除了他原本穿的白衬衫和深色薄款大衣,什么都没有。
聂长欢果然能狠得下心,完全不管他。
傅行野自嘲地扯扯唇,活动了下手脚,想要站起身活动一下,但大约是因为冷得太厉害了,他腰上的伤患竟然又开始生出难以忍受的疼痛感。
他忍不住轻嘶了声,喉咙也因此发出刺痛感,就接连咳嗽了几声……
楼上卧室里,聂长欢隐约听到声音,眼睫颤了颤,一直没睡着的她心头烦躁不安,还是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她看了眼时间后,将手机锁屏的时候又闭上眼睛,心头有些挣扎。
只不过在她犹豫的时候,她听到走廊上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然后那脚步声又下了楼。
聂长欢干脆坐直身体,大约两三分钟后,听见那脚步声的主人重新上了楼并伴随着房门轻轻关上后,她心头莫名一松,这才重新躺下。
楼下,傅行野看着堆在自己身旁的厚厚的一床被子,面色却越发地冷沉。
彭江舟刚才大约是听见了他的咳嗽声,所以这才赶紧抱了床被子下来硬塞给他,还说什么聂长欢之前给他准备房间的时候,特意在他的房间里多放了一床被子,肯定就是给傅行野准备的。
对于这样的说辞,傅行野信又不信。
他孤独地站在光线昏暗但又空荡冷寂的主厅里,凝着楼梯口的方向,站了许久。
他心里想了很多,也就忍不住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悄悄地停在了聂长欢的房间门口。
聂长欢房间里的灯早就灭了,大约是早就睡了。
傅行野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站在她房门口干嘛,只是觉得就这样离她近一点,心里也就稍微好受一点。
而房间内,一向敏锐的聂长欢是早就听到了傅行野上楼的脚步声的,也早就知道他停在自己的房门口没有离开。
心头那点不忍之心,随着时间的消耗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聂长欢此刻只觉得这男人病的不轻,只是这夜半时分,她实在不想开门出去跟他发生冲突,以免影响其他人睡觉。
聂长欢深吸了口气,爱站就站吧,她不会再陪他耗了。
虽然很累很疲惫,但是聂长欢再醒来的时候,居然才清晨五点多,天都没亮。
她觉得心头不安,就起身开了房门,她的本意是想看看傅行野是不是还站在房门口,却隐约听见柳铮的房间里传来抽泣声。
聂长欢心头一跳,赶紧进了柳铮的房间。
床上却是空的。
那一刻,聂长欢的双腿陡然间没了力气,正想大声喊一句“铮儿”的时候,发现窗帘在颤动。
她快步走过去,果然看见缩成一团的柳铮正躲在窗帘后面瑟瑟发抖!
“铮儿,别怕,姐姐来了!”聂长欢心疼不已,立刻抱住柳铮!
但被聂长欢抱住的一瞬间,柳铮却僵住不动了。
聂长欢心跳漏跳了一拍,怔怔地松开他想要去看他的脸,却听见柳铮梦呓着说了句:“不要掐我……姐姐……救命……救命……”
这还是柳铮被找回后,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聂长欢的泪水夺眶而出,可她发现柳铮似乎只是在做梦还没有醒过来,他闭着眼睛又开始浑身发抖,小小的嘴巴不停地颤动、不停地喊着姐姐救命。
聂长欢的心都要碎了。
楼下的傅行野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他冲进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将灯打开了。
看着角落里的那一对姐弟,傅行野的心狠狠揪起,走过去仔细观察柳铮苍白的脸,果断地将柳铮喊醒了。
柳铮的眼睛被灯光刺到,眼睫颤动了好几下才终于悠悠醒转。
他脸色苍白,脸上还挂满了无助的泪水,可他醒来后却是满眼茫然,有些呆地看着聂长欢和傅行野。
“姐姐,你怎么哭了?”柳铮抬手替聂长欢抹掉了眼泪。
可聂长欢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
她这个姐姐真是失职,就因为柳铮没有表现出异常,她就真的以为那件事没有给柳铮留下心理阴影,她还放任柳铮一个人睡……
天知道,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这几晚,柳铮是不是每一晚都在这样的惊恐中度过的!
而且就在这之前,她看见傅行野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甚至还动摇过自己之前的计划!
可眼前见了柳铮这样,聂长欢暗暗发誓,不论用什么方式和手段、哪怕自己卑鄙一些,她也是一定要按照原本的计划执行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聂长欢主动看向还不肯走的傅行野:“傅总,你是铁了心要赖在这儿了么?”
这个词用的相当不好听,可傅行野挑挑眉,默认了,心情似乎还挺好的样子。
只是他眼下的乌青和昨天被聂长欢用门板狠狠夹过的手昭示着他在这里受到的待遇并不那么顺心如意。
聂长欢低下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空碗,笑了下:“傅总,你还是走吧。”
“不走。”傅行野偏头看她,“彭江舟也走了,你家客房不是空出来了?”
聂长欢迎上他的目光,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两秒,最后说:“傅行野,我给过你机会了。”
傅行野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聂长欢收回视线,继续盯着面前的空碗。
就在傅行野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自己慢条斯理地端着一碗粥往嘴里喂的时候,聂长欢突然又说:“说起来,傅总天天在我这里,楚颜不会找你麻烦吗?我听说楚颜刚给你生了个儿子,你都不回去看看?”
聂长欢提起楚颜,傅行野就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个冷笑来,那种冷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可从聂长欢的角度看过去,傅行野也就是笑了下,而且没有接这个话题。
聂长欢也就暗暗冷嗤了声: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可以这么负心薄情和厚颜无耻,明明有妻有子还要追着别的女人不放手?
先是放着孕期不管,带着常念到处招摇。现在又放着还不满月的孩子不管,天天赖在她聂长欢这里……
呵。
她心里,对傅行野救了柳铮而生出来的那点柔软,瞬间就没了。
于是她终于下定决心,跟傅行野说:“傅总,刚好我今天要去鲸城办事,不如你顺道送我一趟。”
她用的陈述句,半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傅行野却一扬唇:“行啊。”
聂长欢看着他那模样,只觉得讽刺无比、厌恶不已,也就直接站起身:“我先上楼准备一下,请傅总稍等。”
傅行野看着她上楼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淡下来。
聂长欢对他突然转变态度,他不是没有察觉。
不过不管聂长欢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他全力奉陪就是。
大约十几分钟后,聂长欢就重新下楼了。
傅行野早就等在玄关,听见脚步声,他立刻掀眸朝楼梯看去,这一看,就完全愣住了。
聂长欢盛装打扮过了。
她上半身依旧是贴身的粉肤色打底毛衣,毛衣扎进下半身的A字裙里,此刻她一张精致的小脸半掩在蓬松浓密的长卷发后面,一双眼睛微垂着专心看脚下的楼梯。
她一手提着高跟鞋、弯曲的另一只手臂上搭着长款羊绒大衣。
明明在这个初冬的早上,光线有些灰蒙蒙的,但是聂长欢从楼上往下走的每一步都仿佛带出了光亮,晃得傅行野有片刻的眩晕。
有时候,傅行野不得不承认,他这么些年对聂长欢念念不忘,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聂长欢这完全没办法比拟的皮相。
转眼间,聂长欢已经停在他面前。
她见傅行野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故意仰着脸对他粲然一笑:“久等了,咱们这就走吧。”
傅行野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那一瞬间像是一个被完全蛊惑了失去了理智的昏君,乖乖地答了声好。
聂长欢垂下眼眸的同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殆尽。
她单手扶着玄关柜,准备换上高跟鞋。
可傅行野弯腰抢掉了她的高跟鞋。
聂长欢不得不抬眼看他,满眼不悦。
傅行野的喉结又滚动了下,竟有些不敢跟她直视:“你的腿伤还没完全好,不能穿这种鞋。”
聂长欢扯了扯唇,一个字也不想说,伸手就想去拿回自己的高跟鞋。
傅行野知道自己犟不过她,就提着她的鞋侧身躲过她的手:“我帮你拎着,你实在要穿,等到了地方我再给你。”
说完,傅行野就单手从聂长欢手里夺过她的大衣,强行要她穿上后,就攥着穿着拖鞋她往外走了。
这两天,他的车子一直没能开进聂长欢的院子,此时仍旧停在聂长欢的大门外,所以这段路还挺长。
聂长欢心头觉得好笑,但也没力气去跟傅行野挣扎以及浪费唇舌,想到到了鲸城后自己要做的事,就更加任由他这样攥着自己了。
到了车子边上,聂长欢也是任由傅行野把自己安排在他的副驾驶,然后看着傅行野把自己那双高跟鞋放在他纤尘不染的后座上。
傅行野启动车子,温声问她:“你想去哪儿?”
“鲸城市中心。”随后,聂长欢报了一家知名星级酒店的名字。
傅行野偏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深深,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按照她的要求输入导航。
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聂长欢一个字也没再跟他多说,全程偏着头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是闭目养神还是因为晕车。
路上,傅行野几次想要跟她搭话,但最终都放弃了。
傅行野昨夜基本没睡,这会儿不管是精神还是眼睛都极度疲惫,在开了一个半小时之后,他实在有些忍不住,就把车停在了服务区,准备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可聂长欢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腕上精致的女士腕表,要笑不笑地说:“傅总,你要是不行,我就叫别人了。我跟人约好了,你耽误了我的时间,我怎么跟人交代?”
“我休息会儿,不然开车很危险。守时固然重要,但是安全更重要。”傅行野很是好脾气地解释。
可聂长欢冷笑着看了他一眼,就抿着唇去摸自己的手机,看样子似乎准备自己打车离开。
傅行野摁了摁眉心:“昨晚我没怎么睡,而且腰疼,这会儿眼睛也有些不舒服了。我就休息五分钟,好不好?就五分钟。”
这语气,几乎是在求她了。
傅行野觉得,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这会儿也应该稍有动容,毕竟事关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