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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高腿长,一出现、一站定,周边的人立刻有一种威压感。
聂长欢看了眼缩着肩低着头的常念:“常小姐,还不走?”
被点名的常念心头一抖,不得不抬头去看傅行野,就在她纠结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时,发现傅行野根本没在看她。
那双漂亮而危险的桃花眼,正一瞬不瞬地朝向聂长欢。
聂长欢今日的穿的衣服将她好看的曲线勾勒得太完美了。
常念咬牙,正准备厚着脸皮去挽住傅行野的手臂,傅行野问聂长欢:“是你找我?”
聂长欢不得不微微仰起脸去跟他对视:“傅总,你的人跑到我们的地方闹事,我们人微言轻不敢妄动这位自称是你老婆的常小姐,只好拜托你亲自来接一下。”
那声老婆一出来,常念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尤其是当她察觉到傅行野正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行野看着低垂着头的常念,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哦?”
谁也不知道,他这疑问到底是针对聂长欢说的哪句话。
但聂长欢无意与他浪费时间,又道:“对了,傅总既然来了,鉴于您与我之前公司的合作关系,有件事顺道跟您做个最后汇报。”
她侧身看了眼身侧自己那被周经理抱在怀里的纸箱:“我已经正式从这家公司离职了,更是与您跟公司的那单生意再不相关,所以您之前所提的要求,我恐怕没办法继续效力了。但是,我相信沙容老师会给您安排更合适的工作人员来满足您的需求的。”
说完,她侧身从周经理怀中抱过自己的箱子,单手摁了电梯下行键。
看着电梯楼层逐渐逼近,傅行野扯唇:“聂小姐这么潇洒,看来是准备好了足够的违约金?”
“违约金?”聂长欢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去看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何来违约一说?这单生意既然签了合同,就当然会继续下去。”
她说到这里,傅行野微微皱眉。
果然,就见聂长欢垂眸轻笑:“不过合同里只写了要雷云期按照您的要求拿画出来售卖,却并没有明确指定需要我聂长欢这个工作人员全程跟进、更没有只言片语提过需要我单独对接傅总您呀。”
顿了下,她偏头看着傅行野,脸上的笑意不变:“傅总,您说是吗?”
傅行野静默地盯着聂长欢那张除了妆容其他没有半点变化甚至更有魅力的脸蛋儿,将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捏紧的拳头松开了,然后他看着聂长欢,也笑了。
电梯叮地一声响起,聂长欢往前走了一步,这才察觉自己手臂上还搭着傅行野那件西服外套,于是她单手抱着箱子,将西服外套递向傅行野:“傅总,您的衣服。”
傅行野看都没看那件衣服,只是盯着聂长欢的脸。
他微微偏着头,嘴角一直噙着那抹笑意,看起来要多讨厌有多讨厌。
彼时,电梯门已经打开。
聂长欢见他没有要接的打算,眉眼敛了敛,而后一扬手,将衣服直接扔在了电梯口的垃圾桶上。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这个举动,惊呆了走廊里站着的所有人。
这一片的写字楼,算是上京最豪华地段的写字楼聚集地了,只要是在这一片上班的人,就没有不认识傅行野这号人物的,也多得是想削尖了脑袋挤进傅行野那栋办公大楼的人。
所以哪怕不是傅行野的员工,个个都是对他敬畏有加、恭维至上的。
一般情况下,一般的身份,见到傅行野都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没人敢、甚至没人敢想象会有人这么对傅行野。
常念也惊呆了。
在她的感觉里,聂长欢就是会为了攀附傅行野而耍尽心机的一个小秘书小助理,没想到她竟然敢扔了傅行野的衣服。
但她转念一想,觉得聂长欢不过是想另辟蹊径罢了。
顿了顿,常念默默地走过去,将傅行野的西服外套从垃圾桶上拿了起来。
但是在拿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又后悔了:她的本意是想表现得自己大度而通情理,但像傅行野这样身份的人,垃圾桶的衣服还去捡回来,可不是在变相地损坏他的颜面么?
于是一时之间,常念抱着衣服,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了,尴尬不已。
以前从没有过一刻,她这么痛恨自己出生在那样一个贫穷的底层家庭,导致她在大场合里总是因为见识不够、心思不够敏捷而出丑。
她偷偷去看傅行野,但傅行野的视线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聂长欢,直到电梯门合上很久以后,他才收回视线,垂下了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周遭寂静不已,其他人都默默地离开了,只有常念仰着头站在他身侧,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一双眼睛里,蓄满了屈辱和不甘的泪水。
一会儿过后,傅行野眼看要偏过头来,常念立刻挤出眼眶里的泪水,正准备做出一副隐忍的表情,结果傅行野看着周经理的背影,叫住了他。
周经理犹豫了下,碍于这人的气场,还是往回走了几步:“傅总?”
傅行野用下巴点了点电梯的方向:“她是你们的副总之一?”
常念听见这话,惊了:她一直以为聂长欢只是个小秘书。但也无所谓,她现在似乎已经离职了,是个连工作都没有的人了,而她常念依然是鲸城大学的高材生。
而周经理犹豫了下。
但傅行野刚才无意看见了聂长欢散落的离职申请,其实已经知道了,他的本意也不是要问这个。
所以顿了顿,他又问:“她凭什么?”
周经理一怔,一时不明白傅行野的意思。
傅行野笑笑,低头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控了一根出来喂进嘴里叼着,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没有点燃。
他像是认真思考了下,又问:“凭她年轻漂亮?还是凭她不知天高地厚?”
到这里,周经理隐约明白,聂长欢这当众打了傅行野的脸,他怕是要问罪了。
所以周经理抬手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斟酌着解释:“这个,聂副总她已经离职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也不方便多说。”
“是吗?”傅行野盯了他一眼,但不再问,摁了电梯,直接离开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傅行野正眼看过的常念,到这会儿算是全都明白了。
可她的骨气只让她在原地站了不到两秒,就赶紧抱着傅行野的衣服跟进了电梯。
……
楼下,雷云期看见聂长欢出来,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一把夺过聂长欢怀中的纸箱,笑得一口白牙在初冬的阳光下发亮发光似的。
但为了确认,他还是巴巴地问:“成功了吗?”
聂长欢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是事先跟雷云期沟通商量过的,所以今天聂长欢前脚过来离职,雷云期后脚就跟过来了,一直等在楼下。
聂长欢脚步未停,睨了他一眼,不答反问:“常念是你找来的?”
“……”雷云期干笑了声,“小师妹,你知道我为什么……”
雷云期想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放不下你吗,但是转念想到昨晚自己才被聂长欢警告过,所以赶紧改口说:“你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迷人吗?首先要想找出一个像你这种天花板长相的姑娘就已经很难了,更别说你还兼具才情、聪明善良这些数也数不尽的优点!”
聂长欢只当没听见他这些话,伸手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正准备坐进去,突然想起一件事:“后续你跟傅行野接触的时候,把你的性子收敛一点,不要在他手上吃了闷亏,知道么?”
记忆中,傅行野是很爱直接动手的。她就怕雷云期这破嘴到时候闯了祸,用来画画的手就废了。
雷云期张了张嘴,随后用大拇指刮了刮自己的眉毛,脸都有点红了:“小师妹,你这突然关心我,我还有点不习惯。”
“……”聂长欢真想对他翻一个大白眼,但她没有,弯腰坐进了车子里,启动了车子径直离开。
雷云期刚被关心,这会心情雀跃,还追着聂长欢的车子走了几步,在车子走远后还傻乎乎地对着车尾挥了挥手。
傅行野从大门出来,遥遥地眯了眼笑得像个傻子似的雷云期,又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那辆已经快要开出停车坪的白色轿车。
他盯着车牌看了两秒,收回视线时聂长欢的车子也汇入了车流。
常念虽然心里特别难过也特别生气,但是她不敢对傅行野发火,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心道都到这一步了,他总该跟自己说点什么了才对,哪怕是责怪也好啊。
可傅行野收回视线后,将右手往裤兜里一插,就提步往前走了。
常念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脑子里嗡嗡作响,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质问他与聂长欢的关系了,但最后她忍住了,反而小跑着追了几步,但她这一次没有再去挽住傅行野的手臂,而是保持着落后两三步的距离默默地跟着。
……
离职以后,聂长欢专心于自己的顾问工作,开始仔细推敲那部国风动漫电影的每一帧的每一个细节。
以前,聂长欢总是受制于自己是个古代人的灵魂,但是经历了这五年的磨砺,她不断扩大自己的交际圈之后,就开始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进入一些与历史、古风相关的领域,并且在领域里凭借独特的见解和创造能力成为稀缺的人才,所以这几年,日子算是越过越好了。
这样的日子,是她一日又一日地奋斗出来的,也很享受这种独立自主的感觉,但是同时,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沾染上一些难以处理的纠葛。这也是她果断辞职、果断离开鲸城那个圈子的原因。
只是大约一周过后,要不是家里的夏果热衷于社交软件,聂长欢还不知道雷云期上了热搜。
聂长欢给雷云期打电话的时候,雷云期正窝在家里喂猫。
佣人举着他的手机从庄园那头跑过来的时候,他懒洋洋地瞥了眼,但是一听到来电人是聂长欢的时候,他立刻就跳了起来,一把夺过了自己的手机。
他猜到了聂长欢要说什么,所以直接给挂断了。
但聂长欢不厌其烦地打过来,雷云期只好接了。
“这件事,你跟沙老师商量出解决办法了吗?”聂长欢似乎从不说废话,一如她冷冰冰的模样。
雷云期嗨了声,揉了一把自己乱得像鸡窝的头发,往阳光房里的藤椅里一躺,交叠的双腿往桌子上一放后,才舒舒服服地继续,“老沙说了,人家既然出手,那肯定是摸到实锤了,让我不要出来扑腾,免得求锤得锤反而不好收场。他准备先观摩两天,要是实在没办法收场了就出来下跪道歉。”
听到“下跪”两个字,聂长欢明知道雷云期是开玩笑的,但还是心口重重一跳。
她嗓子眼莫名苦涩,默了默后声音微哑地说:“雷云期,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雷云期鲜少见到聂长欢有多余的情绪,这一刻他听到聂长欢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后喊了声:“小师妹?”
聂长欢没吭声。
“你别难过嘛!”雷云期无所谓地说,“我的名声要是在圈子里烂了,我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嘛。老实说,继承家业还没那么辛苦,其实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聂长欢垂了垂眸,立刻就掩饰掉了自己刚才的情绪。
她知道雷云期身世不错,但雷云期更爱绘画、也常常偷偷一个人钻研练习,他对画画和声名这件事,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么无所谓。
而且就算最后真的迫不得已被爆出了实情,雷云期回去继承家业也是需要圈子和人脉的。上流社会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到时候他又如何能抬得起头?
所以聂长欢想了下,跟雷云期说:“这件事一旦被爆出实锤,毁的只会是我们三个人的名声,以后我们在这个圈子里,再无立足之地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我们师徒三个人的事情。”
雷云期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他的打算是等实锤爆出来后,就自己一力扛了,不管用什么理由都行,要想抹黑自己,办法有的是。
他是宁愿抹黑自己也不愿意聂长欢被迫再去跟那个傅行野接触。
可聂长欢见他不回答,立刻就戳中他的点说了句:“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可是雷云期,你觉得我到时候会跟一个圈子里人人鄙夷的男人在一起么?”
“小师妹……”雷云期哽咽了声。
聂长欢一愣,还以为自己话说的太重了。
结果转眼,雷云期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之前所有的一切拒绝和疏远都是考验对不对?小师妹啊,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了吗?”
“……?”聂长欢转瞬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句激将法的话被雷云期误会了,可她想开口解释,雷云期完全不给她机会,自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最后还把手机关机了。
聂长欢无语地站在原地盯着手机看了两秒,忍不住轻声吐槽:幼稚鬼。
跟雷云期通完电话,聂长欢又打电话跟沙容聊了会儿,沙容的态度果然正如雷云期所说的那般,准备躺好待宰。
聂长欢觉得奇怪,毕竟这完全不像狡猾的沙容的行事风格。
于是在聂长欢的一再追问下,沙容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委婉地问了她一句:“长欢,以前是不是认识大成集团的那位傅总?”
聂长欢原本还有过猜测,以为这次的事情是竞争对家或者圈子里其他什么人搞的鬼,却原来没想到……
聂长欢捏着手机,站在自家别墅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楼下小花园里那些被素姨打理得很好的花草,心头涌上来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厌烦。
楼下,夏果见她一直没有下楼,就自己去了车库,开了车去接柳铮了。
聂长欢一直盯着车子看,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她也依旧没动。
既然她已经重新活过一次,那么她就断然再也不会再回到那种充满无力和软弱、时时都能任人宰割的境地里去了。
这件事,她也一定能再想到办法的。
聂长欢在原地站了良久,最后终于在自己好像没有尽头的通讯里找到一个曾经结交过的朋友。
她先是熟练地跟对方寒暄了几句,很快就不着痕迹地切入了正题。
大约聊了半小时,聂长欢结束了和这位朋友的通话,转而打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一次,她都没有寒暄,直接跟对方说了自己的请求。
“姐,你帮我这次,我去替你要你爱豆的To签,如何?”
“我……靠靠靠靠靠……你居然认识我爱豆!你不早说!”陆廷思在电话那头咆哮,咆哮完了瞬间冷静下来,“不过这些事你确定么?要是被起诉造谣,老子可是要进去的,到时候怕你心疼担心得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