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溪桥带了半月和李家兄妹一起走了。
沈溪桥身子骨挺好的,有钱人家孩子养的精细,即使是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公子,那体质也比普通人好很多。
四个人驾着马车无惊无险地到了大湾村。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家里的墙已经砌好了,但屋顶上还有洞。
王氏看四个人一起回了喜出望外:“真好,都回来了啊。”
二丫本来正在打扫院子里的土块,听到李鸣蝉回了赶紧跑过去接。跟沈溪桥问好后又围着李景明转了一圈,然后就拉着李鸣蝉跑一边去了。
“三丫。”二丫神秘兮兮地趴在李鸣蝉耳朵边,“咱家不是死了人吗?我现在一黑天就做恶梦,特吓人。你回来了咱俩一起到爹娘那屋去睡吧?”
说实话李鸣蝉也慎得慌,凶杀案现场什么的的,真的是不要太恐怖。
沈溪桥瞧了瞧自己那屋,尘灰暴土的,根本没办法住人了。
死过人的地面清理干净了,但半月还是觉得瘆人,于是他便向沈溪桥提议道:“公子,咱去咱们自己家住吧,咱家盖好了,差不多可以住了。”
沈溪桥眉毛一挑,觉得自己应该同意这个提议:“行倒是行,可是还没有家具可以用啊。”
半月闻言得意地笑了,然后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对沈溪桥说:“公子不要担心,家具早就准备好了,我们过去稍微布置一下就能住了。”
沈溪桥闻言很开心:“你去里正家借个牛车,让鸣蝉他们跟着咱们一起过去。这刚死了人,而且还破破烂烂的,不适合住。”
“是,公子。”半月抬腿咯噔咯噔跑了。
沈溪桥便去喊李鸣蝉。这时王氏就准备着做饭了,李景明和李存富都在院子里等着伺候沈溪桥。二丫则是拉着李鸣蝉去说悄悄话了。
“景明,你收拾一下,今晚你们搬到我的宅子里跟我一起住吧。”沈溪桥敞敞亮亮地对李景明李存富说,“李叔,你们这宅子刚死了人不吉利,先出去避避晦气吧。而且你们这宅子这么偏,保不准什么时候有坏人来伤害你们也说不准啊。”
李存富一听赶紧推托:“这不行啊公子,我们哪能住您的屋子呢!”
“李叔就别推脱了,我这次和半月来可能会住很长时间,我们两个人一起住那宅子实在大了点,而且就我们两个,也有些不安全。您一家住过去,好歹给我壮壮胆。当然了,你们吃喝自理,而且还要帮我收拾院子。”
李存富住着横死过人的院子也是觉得头皮发麻,但是他们又没地方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住。他也知道妻女晚上都吓得不行,所以他虚虚地推脱了一下后便答应了李景明的要求。
夏日白天很长,即使李鸣蝉四人到家的时候太阳有些西沉了,但等他们吃过晚饭后仍旧是天光大亮。然后一家人便又开始打包行李,将东西放到了牛车上。
李家人也是刚搬了没几天,家里没多少东西。就几床破旧的床褥以及一些旧衣服。家里的家具也是破破烂烂的,用木板撑的。本来还想带着,让半月给拦下了。
“大郎,不用带了,那里的家具我都收拾好了。”半月拉着李景明拦着,“把厨屋里的吃的喝的烧的拿上就行了。”
“拿过去当柴烧也不错嘛。”李鸣蝉挎着自己的小包袱在一边说。
李景明将家具拆了和柴火一起码的整整齐齐,也搬上了牛车。
沈溪桥的宅子是个两进的大宅子,宅子后面还有一个十分大的空旷的后院。除了一圈低矮的围栏外别无他物。
李鸣蝉一家住在前面,沈溪桥和半月住在后面。
姐妹俩都胆小,尤其是二丫,她还沉浸在死了人的阴影中,所以死活不和李鸣蝉分开住。
李景明住了一间屋子,王氏和李存富一间。就这样,前院也是空荡的不行。
沈溪桥的屋子布置的十分洁净。
半月从马车里拿出家里带的崭新柔软的被褥给沈溪桥铺上,然后撑了帐子,熏了蚊子。
沈溪桥就在一边的浴桶里泡澡。洗澡水是王氏刚烧的。他靠在浴桶里无比庆幸自己邀请了李鸣蝉一家同住。这不,好处立马看出来了。
半月布置好沈溪桥那边,再伺候他出浴,天就黑透了。
李明蝉和二丫拿着抹布把自己的屋子擦得一尘不染。屋子宽大,墙皮干净,家具崭新,还带着一点点松香的味道。
二丫躺在自己梆硬的褥子上叹了口气:“我这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屋子呢。”
李鸣蝉看她那幸福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就是咱们这被褥太差劲了,衣服也不好。一点都不趁这么好的宅子。”
二丫咕噜噜滚了几下,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你不是和小公子谈生意来着,你那生意呢?”
李鸣蝉顿了一下:“这才几天,还不到分红的时候吧?”
本来姐妹二人是这么想的,谁知第二天圆月驾着车哒哒哒送了王奶娘来了。
当时王氏正带着姐妹俩打扫卫生呢,结果一抬头看到了王奶娘。二丫喜出望外:“嬷嬷,你回来啦!”
王奶娘虽然有些瞧不起泥腿子出身的李家一家人,但却挺喜欢二丫的。自己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厨艺可是想传给她的。
“二丫,过来帮我卸车,这里有夫人吩咐带给你们的东西。说是从你家的香皂分红里扣的。”王奶娘笑眯眯地招呼二丫道。
李鸣蝉看着二丫欢天喜地跑过去拿东西,便放下扫帚过去帮忙。
从分红里扣的,嗯,这算是提前预支吧?
王嬷嬷(此处后不叫王奶娘了,怪别扭的)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两床漂亮软和的缎面被子给了王氏,叫她抱到自己屋里去。
然后就是几个小包袱,递给了李鸣蝉。
王氏在一边有些讪讪:“嬷嬷,你还有什么需要帮的吗?”
王嬷嬷使唤起王氏来毫不客气。在她看来,应了沈溪桥的邀,住进了她沈家的宅子,那就是她沈家的下人。
本来她是不同意让李存富一家住进沈宅的。但是沈溪桥对着沈夫人撒了撒娇,沈夫人就随他去了。纵使她再不情愿也是枉然的。
之前她还顾及着从李家人嘴里打听奇怪石头的信儿,结果大少爷说做那石头的大师已经去世了,李鸣蝉也是碰巧遇到那大师,人家看有缘分赠送了她一点,李家根本不是奇怪石头的发源地。
王嬷嬷在大湾村和李家人的耐心哄说一眨眼就打了水漂,根本没在沈夫人那里落着好,所以她格外排斥李家人。
在她看来,李家除了天真烂漫勤劳勇敢的二丫,旁人没一个好东西,包括那李景明。
王嬷嬷把自己的被褥换洗衣物以及一些小物件从车里拿了出来,本来她想叫圆月帮自己搬,结果圆月颠儿颠儿地跑去给李景明搬东西了,她登时心里不平衡了。
王嬷嬷将被子递给王氏,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了一下:“劳烦妹子了。”
王嬷嬷的住所沈溪桥早就安排好了,就住在半月隔壁。
半月知道王嬷嬷和圆月到了,一蹦一跳地出去迎接。胖嘟嘟的身子仿佛一颗蹦跳的肉丸子。
“妹子,劳烦你帮我把东西拿过来,我这会儿先去向公子请安。”王嬷嬷吩咐了王氏一声,便自顾自走了。
王氏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头莫名憋屈。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低看了。
这么多年来,王氏也就觉得分家后心情才痛快了。但现在王嬷嬷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又要面对压迫了。
王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着王嬷嬷那理所当然的样子,真的是越想心里越有气。怎么谁都想踩自己一脚呢?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二丫看着那两床缎面被子十分开心,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上面摸来摸去。缎面凉凉的滑滑的,摸起来十分舒服。
“姐,抱娘屋里去吧。咱们还小,这东西得娘来分。”李鸣蝉在一边托着腮看着她那样子晃悠着小短腿说道,“而且就才两床,这根本没法分。等冬天到了,咱们自个儿再做几床,大家都睡新被子。”
二丫左摸摸右摸摸,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听了李鸣蝉的话将被子抱到了王氏屋子里。
李鸣蝉继续坐在椅子上思考,虽然这在二丫看来是在发呆。
“三丫,你想什么呢?”二丫在李鸣蝉面前晃悠了一下小手,召她回神。
李鸣蝉回了神,看着二丫嘿嘿笑了。
“我在想啊,咱们叫着沈溪桥去镇里赶集吧。大哥那里有钱,咱们借他点去扯几块布做几件衣裳。”李明查提议道。
“布?”二丫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三丫,王嬷嬷给我的包袱里就又块很大很漂亮的花布。”
李鸣蝉一听,从椅子上噌跳了下去。扒拉开包袱一看,嘿,还真是。丈二长的一块浅绯色花布,颜色染得很均匀,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着那布,李鸣蝉心想,这不会把我的分红给花光了吧。
两人正看布呢,就听外面有人叫门。
“沈二公子在吗?”
李鸣蝉觉得奇怪,便跑出去看,结果看到一个账房模样的穿长衫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男子冲李鸣蝉微微一礼:“劳烦这位姑娘通报一下,云织胭脂掌柜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