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姨娘又病倒了。
具体消息是她身边的丫鬟传出来的,说是姨娘原本在照镜子,突然惊呼起来,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之后就一直发烧说胡话,嘴里一直嘀咕念着什么,那丫头偷偷听了下,她嘴里念念有词,好像是让谁不要过来,不要害她,小丫头刚来,年纪又小,吓得眼泪直冒,直接便禀告到张氏哪里了。
看着底下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张氏心底颇烦,请了郎中过来瞧,只说是忧心焦虑,需要安神静养。
张氏听了郎中的话,心里腹诽,她若不老是想着去扳倒大房,也不至于如此,如今病了也就病了,好好静养便是,也不以为意,草草打发了那丫头好好照顾舒姨娘也就罢了。
费墨阳听闻舒姨娘病了,原想去看望,却被林双儿缠着不让走,一来二去的,也就耽误了时日,好容易等到第二日他才过去看了看,但是身后还跟着林双儿,也是草草安慰了几句便走了。
费靖松和碧软倒是过来伺疾,但是没过一会儿,碧软便嚷着身子乏了,费靖松便又扶着她离开了,气的舒姨娘一口气憋在喉咙,费靖若虽然来了,但是也是心不在焉,她心底暗叹,无事的时候倒还好,有了事情以后,便人人躲着,就连子女也是一般。
“娘亲,你这病来的可太不巧了,你可不知道那林双儿,如今府里就她最大了。”费靖若坐在一旁,眼睛却一直盯着铜镜里的自己,不停的涂涂抹抹。
舒姨娘看她模样,哪里有半点担忧的模样,自己说了不要那个铜镜了,她却还是对着那个铜镜抹抹画画,丝毫没有半点关心。
“若儿,我不是让你不要用那个铜镜了吗?”她有些嘶声竭力。
“不用?我这刚做的珍珠玉白粉,要时刻补着妆,不然效果就不好了,你这儿可有多余的镜子?”费靖若大为不满。
“若儿,你怎么就不能懂点事呢?”
舒姨娘挣扎要坐起来,小丫头想上前扶她,却被她推开。
“你去给姨娘端碗粥来。”费靖若见状,只得不情不愿的亲自去扶舒姨娘起来。
“如今你父亲的心都被那个妖精抓去了,若是你祖母再给他寻两个妖精回来,这府里可真就没有我们母女容身之地了。”
舒姨娘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这样的女子怎可浪费在家中。
“原本想借你外祖寻来的毒物要了大房的命,却始终不见成效,如今想来,恐怕那个费靖月早就知道了此事,并想法子解了,不然为何夫人根本无碍?后来又说让她落水,至少能腾出一个位置来,却不想被这四皇子救了回来,若儿啊,你此次选妃可要用心啊,不然我们母子三人,在这府里可真的没有依仗了啊。”舒姨娘说得语重心长。
费靖若点点头,略带埋怨的道:“那娘亲还不让我好好敷面。”
“我不是不让你敷面,只是这铜镜确实是要不得了。”说起铜镜,舒姨娘又有些害怕。
“为何?”费靖若好奇。
舒姨娘摆摆手,她不想讲,也不敢讲,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可怕”的情形了,但是若儿选秀在即,她不想说出来分她的心,其实舒姨娘这病是被吓出来的,加上心思焦虑,才会病来如山倒。
此时的费靖若倒也乖巧,见她不想讲,也不追问,只是叫了丫头将那铜镜搬了出去,自己坐在舒姨娘床边,给她捶腿揉背,闲话家常。
“下月就要选秀,听闻皇上最看中有才情的女子,你可要好生准备啊,别浪费了你的一身美貌。”
费靖若今年马上要十七了,京城四大美人,另外三个都已经有了归宿,只有这费靖若,独独占了第一,却还没有着落。
这府上除了两个儿子,就属她最大,张氏一直留着她,也是为了她这绝色美貌,不要浪费。
“如今虽然说夫人是病倒了,管不了事,但是那崔姨娘却成了长姚公主,就连老太太也要礼让她三分,你若是选秀不上,这婚事可就拿捏在她手里了啊,她若是记当年的仇,说不得要拿你开刀呢。”舒姨娘担忧的还有这件事。
当年舒姨娘使*成了长姚公主和费墨阳的好事,虽然稳固了自己的地位,但是她知道长姚公主心里一直是怨恨的,后来听闻长姚公主当年在西昌国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如今已经是一品武将,她更是害怕,生怕有一日这长姚公主要报回之前的仇。
费靖若也隐隐听舒姨娘说了不少,所以对这事也是惴惴不安。
舒姨娘见她神情忐忑,又怕分了她的心,道:“我已经给你小姨写了书信,让她求宫里那位给你照料一二,想来此次选妃问题不大,但是你也要好生发挥才是。”
费靖若听到让小姨去求那位,心底欢喜,嘴上却说着:“娘亲,你可得让小姨好好求求宫里那位,不然若儿说不得就要嫁个普通人家,甚至给人做妾。”
配合着她红红的眼圈,倒看得舒姨娘心疼不已。
馨佛堂。
周妈妈给张氏捏着肩膀,她的手法不轻不重,让张氏无比安逸,毕竟是伺候惯了的老人儿了,各方面都贴心。
“这舒姨娘怎么老病?”张氏开口了,很多事情她不表示并不代表不知晓。
周妈妈一边替她捏着腿脚,一边道:“之前郎中说是忧思焦虑,但是她身边的小丫头却说的又是另外的样子。”
“哦?说的什么?”
周妈妈在众下人之中一直都颇具威信,也多有耳目,所以张氏自然是要问她一些真正的原因。
“说是做了亏心事,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周妈妈小心翼翼的,又小小声声的说道,那模样别提多紧张了,似乎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不干净的东西?”张氏被她的模样感染,陡然间觉得气温都下降了几度似的。
“可不是吗,照顾她的丫头说,她迷糊的时候一直喊着不要过来,不是有意害她什么的,听得那丫头吓得不行。”周妈妈将自己听来的说给张氏听。
“这个舒姨娘,倒是做了不少龌蹉事情,不然如今也不会被吓得起不来身。”张氏冷哼一声。
“既然如此,也只得随了她去了,只不过宅子里人心惶惶,倒是要想法子好好安抚安抚。”张氏垂眉,她倒不是害怕什么鬼神之说,只是府里若是流言四起,恐怕要闹出事端来。
“那不如请法师来做做法?”周妈妈试探性的问道。
“倒也不急,如今恐怕得先让新人进门,冲冲喜再说。”张氏沉吟道。
“嗯,老夫人所言甚是。”
周妈妈低眉顺眼的继续捶腿,但是心里却暗叹一声,今日的说辞全是费靖月早先便交代她的,若是舒姨娘再病了,就在张氏面前说些这样的话,只要张氏动了心,便够了,她心里明白,三小姐估计是对舒姨娘动手了,但是即便如此又何妨,自己现在可是三小姐的人,舒氏倒不倒台,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她哪里知道,这致幻粉原本就是勾起人们内心最害怕的事情,当初的云美人便是这样被齐休離活活折磨死的,舒姨娘这样的性子,少不得害了不少人,只要致幻粉起了作用,她自然会出现恐惧的神情,到时候再帮她配上些旁戏,别人自然当她是做了亏心事,而不怀疑她被人下毒了。
再加之这些时日费墨阳的冷落,激起她的一颗嫉妒之心,她的心神自然大乱,一切都在费靖月的掌握之中,只要她出现了症状,过不了多久,恐怕也就差不多了。
原本付轻柔落水,费靖月心生愤恨,想让舒姨娘早登极乐,但是后来又想凭什么早早便让她解脱,只想好好折磨折磨,让她受受母亲所受的苦楚,所以致幻粉的量她已经让梅总管减少了分量了,今日舒姨娘发作完全是受了碧软之事的刺激所致。
张氏寻摸着要给费墨阳再娶两房妾侍,倒是正是合了费靖月的心意,不然周妈妈使劲劝说倒是为何?
费靖月不在府里,付轻柔又病重,这商量之事只得落在了长姚公主身上,她如今也是正经主母了,张氏自然得过问她的意思。
费靖寒这丫头这几日也不知道干什么,老往府外跑,长姚公主管不住她,只得派了家丁跟着,但是常常让她将人甩了,让她担心不已。
今日张氏拖了她在此谈事,她自然不好推却,又让费靖寒给溜了出去。
“母亲有事尽管吩咐,长姚听着呢。”张氏很满意长姚的态度,即便是个公主又如何,还不是得对自己尊敬有加。
“如今轻柔病着,这家你倒要多加照看。”张氏端着架子,对她嘱咐几句,她微微点头,表示应允。
“这府上的孩子们除了寒儿还小,大多都有了去处,倒也不急,只是这伺候墨阳的人,却是太少了。”张氏拐弯抹角,不过就是要征求正室同意,不然这妾侍是无法入门的。
长姚多年虽不争宠,但是却是通透人,自然懂得张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道:“母亲说得是,如今老爷身边也只有一个林姨娘,确实有些少了。”
张氏点点头,道:“不如替墨阳娶回两房姨娘,也好分担分担你的重担。”
长姚性子恬淡,和付轻柔倒是不逞多让,自然不会反对,张氏欢喜,命人去择了那两个女子的小像过来。
“倒确实是两个合适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