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啊老黑,虽然你人没了,但最起码你最得意的刀法,还是传了下来。”
幽幽的叹了口气,眼见吕放将这套刀法演练几次之后,便拄着铡刀停了下来,李大师不禁眉尖一挑:“怎么停了,继续练啊,让老头子我看一看,你能把这趟刀法反复练上几次。”
“呃,前辈,我这把刀挺沉的,全力施展几次之后,弟子今天恐怕磨不了刀了。”
“让你练就练,少废话!”
“……弟子遵命!”
一套刀法,十几个动作,自然算不上多。
那口得自于黑老处的大铡刀,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还记得吕放当初只有炼体十层的时候,双手齐动也仅仅只能勉力将这口大铡刀运使一两次,便无力再用。
但随着他修为的提升,如今他虽然能将这柄刀单手挥起,可饶是如此,在连续将这十几式刀法连续用出近百次之后,吕放终于没了力气。
喘着粗气,将大铡刀重重的拄在地面青砖之上,吕放无奈的看着那明显已经魂游天外,根本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干瘦老头。
“我说李大师啊,都两个时辰过去了,一套刀法我练了足足上百遍,您还没看腻味,弟子练的都有些腻味了。”
“咦,才只不过练了近百遍,你这么快就没力气了。唉,年轻人,到底不中用啊。”
眼角一阵抽搐,手臂酸疼不已的吕放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李大师,您老人家这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刀可是很重的。”
“这柄刀很重的吗?”
满脸不屑的轻笑一声,干瘦老头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重的不是刀,是你的心。你觉得它重,它就真的很重,你觉得它轻,它根本就没有重量——拿来!”
一声长喝,吕放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这干瘦老头的身影,已经化成了一缕轻烟从他身畔掠过,手一抬就从吕放手里抄走了那柄铡刀。
“给老头子我看清楚,此刀既可重于大山,亦可轻于鸿毛!”
铡刀落在吕放的手里,和落在这看起来全身上下找不出几两肉的干瘦老头手里,完全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形。
健步如飞的行走在磨刀堂满地青砖之上,单手举着铡刀向上斜斩出去,刀势灵动而巧妙,落在一旁用心观摩的吕放眼里,这简简单单的一式斜斩,无论是身法还是手法,皆暗合了无数后手。
一式轻飘飘仿若毫不受力的斜斩之后,这干瘦老头步法陡然一变,转身冲着此时距离他足足至少二十步外的吕放,猛然抬手一刀斩下。
之前那一刀若是轻如鸿毛,那么此时这一刀,就是李大师之前所说的重于大山。
这一刀犹如怒海翻腾,狂猛而暴烈,尽管距离这一刀足足二十余步,但在这一刀冲着吕放虚斩而下时,那股从天而降的杀气,直接将他整个人压得脚下陷入青砖三分。
刀光肆虐,那种近乎于毁灭的杀戮气息,令吕放根本喘不过气,只能心胆俱裂的看着这一刀重重朝着地上青砖斩落。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就在他以为这一刀即将重重砍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间,刀势忽然停了下来。
风停了,被一刀卷起的灰尘也缓缓飘散,但李大师的这一刀最后却并没有落在地上,甚至连刀锋下方那一片嫩绿色的落叶,都没有被他伤及半点。
“李大师,您这是……”
“看清楚了吗?”
没有理会吕放满脸的疑惑,干瘦老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再一次将那口大铡刀抛还给吕放:“刀法可轻可重,这柄铡刀是件宝物,它是轻是重全看你的心意,好好用。老黑……毕竟就你这么一个传人,别让他死不瞑目。”
下意识的接过了这柄铡刀,待听到了李大师的最后一句话,吕放陡然一愣:“前……前辈,您刚刚说什么?什么死不瞑目的?”
“唉,还记得你的刀法,还有这口刀,都是谁给你的吗?”
听到这句话,吕放下意识的回道:“自然记得,是外门青龙别院藏经阁里,一位被称作黑老的前辈赠与弟子的。”
说完了这句话,吕放这才回过神来:“死不瞑目?难道……您说黑老他……他已经死了?”
满脸黯然落寞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烟袋锅里蓄满烟丝,干瘦老头拿出火折子点燃后,狠狠的用力抽了一口,随后吐出长长的淡蓝色烟雾。
“老黑他已经死了,不止是他,还有老白,还有很多……很多高手,他们都死了。”
有些阴郁的看了吕放一眼,嗒嗒抽着烟袋的干瘦老头,忽然笑了起来:“看你这模样,想必是什么都不知道,正好老头子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拣能说的和你说说,想问什么就问。”
“心情不好,想问什么就问。”
尽管不知道心情不好和想找人聊天有什么必要的,但吕放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因为他心里的疑惑着实是多了一些,他想知道的也确实不少。
想到之前那位传授自己刀法并送了自己铡刀,而且当初还在与周仓交手那天,于断情楼下自己不敌之际现身救下自己的黑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虽然吕放与那位老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但一想到对方已然不明不白的身死,心中仍是不禁浮现几丝惆怅。
思及昨天晚上自己在离开司马争屋里,回到自己房间之后耳中忽然听到的那十八连响钟声,吕放忽然问道:“对了前辈,昨天晚上弟子听到了十八记钟声,是不是和黑老他们的死有关?”
“不错,十八下钟声连响,是宗门他老人家召集所有长老护法时用的,而且只有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才会用,平时根本不会被敲响。”
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将手里的烟袋杆在鞋底磕打几下,李大师不禁抱怨道:“真是老了,就连抽几口烟都会咳嗽,唉……”
无力苦笑一声,想到了昨夜去见宗主时的情形,这位自称李大师的干瘦老头,终是怆然一笑:“老黑、老白、还有那些宗门高手,他们都是奉了宗主的手令,去护送一件东西。别问老头子我那是什么东西,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