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七日,晴。
这一天,就是玄阴尸宗那场所谓的论道盛事开始之日。
说得好听一点,叫做论道。
但实际上,就是大家一起到擂台上打一架。
输了自然属于修为不够,还要继续在宗门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哪也别想去。
而至于赢了以后会怎么样,目前这些准备参加此次论道大典的弟子们,貌似没几个人知道。
方哲和彭杰,自然就是属于什么都不知道,也同样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那拨人。
论道大典第一天的上午,基本只是过来确定一下出场顺序,算是走个过场而已。
玄阴尸宗内门外门加起来,足足有近十万弟子,所以这场论道大典,自然也不可能把十万人聚集在一处,故而分设了甲、乙、丙、丁四个广场和擂台。
当彭杰驾着一团虚浮松散的黑云带着方哲来到丙字号广场后,只见这个极大的广场上,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聚集了两三万人。
没办法,方哲对于法术的领悟力太低,整整修炼了十年,还是只能放出一团小火球。
故而,纵云术这种比引火术不知高级了多少倍的法术,他根本没学会,所以只能让彭杰驾起一团刚刚凝炼出不久的黑云,带着他一起来到这丙字号广场。
然而,站在慢悠悠的黑云离远看时这广场上人头密密麻麻,但真当彭杰落下云头,和方哲一同进入这丙字号广场的范围之内时,他们二人不由互视一眼,却是同时发现了此时这个广场的异常之处。
一个能容纳三万人站满的广场,和一个能容纳三万人进行对决的广场,这完全是两种概念。
这个广场,方哲和彭杰也并不是第一次来,但当他们二人这次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广场虽然还是那个广场,但身处其中,却总觉得空间莫名其妙的大了很多。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似每一步迈出,大地在无形中自动伸长了,而本体的动作范围,被无限缩小了一般。
“缩地成寸!”
震惊的看了彭杰一眼,方哲从彭杰的眼中,同样也看出了对方的震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缩地成寸,是掌教真人的一门神通法术。”
“没错,我也听师父提起过……”
虽然对这门传说中可以缩天涯于咫尺间,同样也可以将咫尺化为天涯的大神通感到神奇,但此时此刻此地,却明显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
丙字广场之上,此时放眼望去,只见形形色色的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们聚在一起,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两两结伴,或是谈笑风声,或是针锋相对……
正所谓人生百态,在这广场之上不一而足。
玄阴尸宗的内门与外门,并不似曾经在燕国时那般,完全是以修为来划分。
在这里,讲究的是资质、根骨、悟性。
所以像方哲这种修炼了十年,还是只能放出一团小火球的人,他只能是一个外门弟子。
如果用一句贴切一点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外门也有强人,内门也有菜鸡。
并没有和那些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去搭话,方哲和彭杰穿过一丛丛人堆,并没有耗费太多力气,就找到了为这些弟子们随机分发出场号牌的宗门管事之一。
只不过令方哲万万没想到的是,给他和彭杰发放号牌的人,居然还是个熟人。
手里捧着紫砂手壶,浓密的长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当刘璇玑满脸无聊的拿出两只号牌交给方哲与彭杰时,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忽然闪过几分错愕。
“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
听到这句话,方哲眼角不由一阵抽搐:“刘管事,近十年不见,但你也用不着这么咒我。”
“哈哈,我只是很好奇,你身为沈蒙的徒弟,居然还能活到今天。”
刘璇玑这句话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但奈何修道之人耳聪目明,而这丙字号广场上的人,又太多太密,所以这句话自然被某些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沈蒙的徒弟?”
“沈蒙是谁,听起来为什么这么耳熟?”
“靠,你忘了吗?万毒峰啊,咱师父就是死在那里的。”
“妈的,原来是这王八蛋!”
“老子本来是长老弟子,现在要去棺材山扛尸体,全拜这混蛋所赐……”
“他娘的,干他!”
“弄死他……”
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浓浓恶意,方哲欲哭无泪的看着刘璇玑:“刘管事,你坑我!”
“咳咳!”
轻咳一声,刘璇玑抬头望了望天色,不由顾左右而言他的笑了笑:“那个……今天的天气不错。”
活了这么久,方哲自然和别人动过手,既打过人,也杀过人。
但这并不代表,他在被百十号人瞬间围住的时候,他不会心里发毛。
“刘管事,我被人围住了,你不应该制止一下吗?”
然而,刘璇玑对此只是云淡风清的说道:“我们是魔宗。”
“他们围过来了,看起来好像要对我下黑手……”
“我们是魔宗。”
“你看,有人拔剑了,我很危险啊!”
“我们是魔宗。”
一脸抓狂的看着刘璇玑,方哲不禁怒道:“刘管事,难道你只会说这一句吗?”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刘璇玑一脸无聊的摇了摇头:“我们的确是魔宗,有人想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吗?”
“呃……”
无语的看着刘璇玑,方哲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用一种平和的方式来解决这种情况,难道不好吗?”
“我们是魔宗,能动手向来不动口。”
听到这句话,方哲不禁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宗门好像不能随便动手……”
“那是平时,现在不一样。”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端起手里捧着的紫砂小壶浅啜一口,刘璇玑的身影悄然后退,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
“反正你们这些人早晚也要上擂台,既然早晚都要打一场,现在多躺下几个,也算是减少了我的工作量,我很乐意见到。”
无奈的摇了摇头,方哲耸了耸肩膀:“你肯定是故意的,总之打死人别叫我负责。”
拍了拍彭杰的肩膀,示意他靠后一些,方哲缓缓抬起了手臂,指着那名刚刚拔出长剑的外门弟子笑道:“看你这么着急,你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