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裴珏,更没有想到这冷面郎君终于开始展现出他暴虐的一面来了。就方才这一脚,直接将人肋骨踹断也是情理之中不是?
司琴看着那彪形大汉从自家姑娘脸侧飞了过去,吓得脸都变了色,赶忙弃了官差甲,上前扶住季瑶,关切问道:“姑娘,姑娘没事么?”
“没事。”要说面不改色,季瑶还真做不到这点,毕竟方才若是偏了一点,自己也必然是要被掀翻在地的,况且以宿主这小身板,只怕就是伤筋动骨了。听了司琴关切的话,也是让她宽心,“别让四爷看了笑话。”
司琴看了裴珏一眼,还是行了个礼:“多谢四爷救我家姑娘。”
裴珏淡淡的应了一声,见季瑶带着锥帽,虽说看不清面容,但却觉得长纱将她大半个身子都罩了去,但这朦胧的感觉,似乎让她更漂亮了几分。
方才他刚进大雄宝殿便见季瑶跪在佛像前祈福,一时也是有几分好奇,便尾随她到了梧桐林之中,没成想没过多久,就有京兆府的官差进来,还大言凿凿的说季瑶是嫌犯。原本他当时便想为这便宜姨妈解围。谁想,季瑶那样彪悍,用一支簪子便制住了对方。
可惜她到底还小,等那官差乙反应过来,便不是季瑶能拿捏住的了。
官差甲原本是想趁着面前这两个小姑娘不备,将两人一起拿下的,谁料又来了个男人,这男人比这两个丫头还狠,一脚便将自己兄弟给踹飞了,现在真是恨得要死,转头便骂道:“哪里来的兔儿相公,也敢在这里耍横?识相的赶紧跪下给你爷爷请罪,否则让你立毙当场。”
季瑶简直都惊呆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差,居然敢这样说话。且不说裴珏是皇子,在这京中,有爵位者不计其数,官位之高更是难以想象。就算是消了夜出门溜达一圈,只怕都能碰见好几个三品及以上大员。
试问区区一个京兆府官差,居然敢这样的放肆,实在是寿星老儿上吊——找死呢。
裴珏也不说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不丁一脚便让官差甲飞了起来,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更是一步上前,揪着官差甲蓄了一寸左右的胡子,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看着官差甲捂着下巴惨叫起来,季瑶也是叹为观止。看来历史上说楚武帝暴虐成性,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啊!
司琴早已抚掌笑起来:“我就知道,四殿……四爷是向着咱们家姑娘的。你不是很能吗?如今可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剩下的话由于被季瑶拉住,没能说出来。
官差甲如何肯服输,下巴一片红艳,还骂道:“你小子有种,有能耐等着,你今天打了爷爷和爷爷的兄弟,一会儿就让你跪着出去!”
裴珏冷眼瞧着官差甲,见他还敢放狠话,心中的怒意不免又上来几分。亏他还是京兆府的官差,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对官家小姐动手动脚的,岂不是要翻了天?更何况,他自小养在皇后膝下,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这样想着,裴珏眸光一黯,起身又是一脚踹在官差甲的下巴上:“不知死活的东西。”官差甲也知道和裴珏缠斗下去没什么意思,反正就是单方面被打,一直继续也是自己遭殃。也就忙不迭的起身,不顾涎水流满了下巴,指着裴珏骂道:“小子,你有能耐不要跑,爷爷马上回来!”
对于这货的傻缺行为,季瑶也是无可奈何了。这么二逼的事也干得出来,真不知道脑回路怎能长到这样清奇的。见裴珏负手而立,也是上前行了个礼:“多谢四殿下相救。”
裴珏转头看了季瑶一眼,见锥帽垂下的黑纱将她浑身罩去了大半,看不清反倒是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显得她十分的窈窕。轻轻咳了一声,裴珏方问道:“姨妈是来为令堂祈福的?”
季瑶有些诧异:“四殿下也知道母亲病重?”
“季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宫中自然也会多关注一些。”裴珏面不改色的说着瞎话,分明是他某一日来了兴致,便又想去看一看长平侯府,蹲在房顶上半天没等到季瑶,又有丫鬟说季瑶去伺候罗氏去了,便知道罗氏只怕不太好了。说到这里,他又像是强调一般:“令尊季阁老不也请了太医去看么?”
“是呀,不过收效甚微,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漏子。”季瑶有些伤脑筋,“四殿下又来相国寺做什么?”
裴珏摇头并不说话,季瑶也就不问了,忙换了个话题:“今日慎国公世子竟不和殿下一处了?”
“云昶抓了贼,将人送去给京兆府那些子官差去了。”裴珏轻声说道,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子来递给季瑶,“姨妈往后出门,可要小心一些,别被人偷了东西还浑然不知。”
那钱袋子上面绣着一朵玉兰,虽说算不上好,但是季瑶亲手绣的,她自己倒是格外珍惜。见了钱袋子,季瑶大喜,接了在手,见药方子没有丢,也是松了口气:“多谢殿下替臣女寻回来。”
“不必言谢。”听她话中松惬起来,裴珏心中也是一阵松快,“这物件对你很重要?”
“自然。”钱丢了还是小事,药方丢了这可玩大发了。
见她小爪子翻着钱袋,裴珏无声叹息:“往后出门,还是带些护院好。”
季瑶笑道:“一群大老爷们跟着,多没趣?我倒想养一只狗,又能做宠物,又能看家。”
裴珏挑了挑眉:“想养一只狗?嗯?”
对于他又用了“嗯”字杀,季瑶心儿一酥,还是稳住了。这货少女杀手啊!况且季瑶也不是傻子,这几次见裴珏,他都是属于禁欲系的,也不大关心和他无关的事。但今天他竟然这样狠的接连踹飞两人,而这两人和他本人也没什么关系,毫无疑问的,那只能是因为自己了。
至少她能笃定一件事,那就是裴珏对自己有好感。
正要离开梧桐林,忽又听外面传来脚步声,旋即就见一群官差打扮的人进来了,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样子,而李云昶竟然和另一个人走在最前面,那样子倒颇有些自豪。
又见方才仓皇逃窜的官差甲闪了出来,对官差头头说:“就是这两个人,他们打了属下……若是不惩戒一番,咱们以后办事,只怕都没有能耐了。”
他这声音说得很大声,好像是为了恫吓谁一样。也不等官差头头回话,官差甲便上前指着裴珏冷笑道:“小子,你现在就是跪下向爷爷求情,也难逃一死,你——”
还没说完,李云昶已然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他踉跄的跑出几步,扑倒在地,原本下巴就受了伤,在地上一擦,更是直接流了不少血。他也不敢叫屈,转头看着李云昶:“世子、世子……”
李云昶冷笑道:“瞎了眼的东西,怎没见你有这个能耐抓贼?倒是有能耐在这里耍横了!你睁大狗眼看清楚了,那是四殿下,他爷爷是你当得的?”
官差甲一听是四皇子,一张脸早就惨白,加上下巴的血,更是显得诡异。季瑶原本平静的看着,不觉裴珏转头:“姨妈还是别看了,女儿家胆子小。”
季瑶淡淡的点了点头,也乖乖听话不再看了。众官差忙行了大礼:“四殿下金安。”
裴珏也不理众人:“云昶,事情都处理了?”
“对啊。”李云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略有些欠揍,又指着季瑶,佯作恍然大悟:“这是季姑娘?”
听他明知故问,季瑶也是笑了笑,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一切。李云昶问完,也没有得到答复,便将官差甲给扔到了地上,后者赶紧膝行到裴珏跟前:“四殿下,小的有眼无珠,实在不知是四殿下,这才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宽恕,殿下饶了小的吧……”
众人哪里不知今天京兆府冲撞了裴珏,只怕连府尹大人都要吃挂落,只能跪在地上,连求饶都不敢。
裴珏脸色十分阴冷,今日官差甲不仅冲撞了自己,更是对先帝不敬。两个罪名加在一处,若是往大了说,夷灭三族都够了。但这人总是京兆府的官差,若是传到了有心之人耳中,只怕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裴珏心中已有计较,但却一直不说话。季瑶见他脸色阴鸷,生怕他说出拉出去斩了的话来,忙低声道:“殿下三思才是。”
听她出言劝自己,裴珏那点子兴趣又被勾起来了,佯作不解,问道:“哦?”黑纱之下,仿佛模样很是凄楚,一时心中不忍:“吓到你了?”
原本被那声尾音上扬的“哦”给撩了,没成想裴珏又问了后面这话,季瑶心中叹息,忙摇头:“没有。”顿了顿,又低声道,“这人今日冲撞了殿下,更对先帝爷不敬,当场打杀了也没有什么要紧。但还请四殿下三思,不要在此处行凶。”
“为何?”裴珏饶有趣味的追问,面上还是冷淡淡的不显。
季瑶心中翻了个白眼,心道是这小王八蛋到底还是被皇后护在翅子底下,脑子都给护傻了:“相国寺是佛门清净地,更是昔年高祖皇帝斥资修建,乃是大楚的国寺,殿下实在不便在此处见了血光;二来……”她又压低了声音,指一指跪在地上的那些官差,“这人是京兆府的官差,今日虽有十足的理由,但殿下总不是在京兆府当差的,今日发落了,虽是有理有据,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便是越权。况且众口铄金,若真是闹开了,那便不是殿下为什么越权,只是殿下越权了。”
“有些道理。”见季瑶说得十分清楚,桩桩件件也和自己想得一般,裴珏不免更是高看了季瑶几分,“到底是季阁老的女儿,有些见地。”又吩咐道,“将他绑了,拉下去痛打一百大板,别让他死了,一会子还要拎着他去京兆府找你们高府尹,问问这应该怎么判。”
众人哪里敢怠慢,一拥而上将官差甲五花大绑起来。一百大板是可以打死人的。然而得了裴珏的话,众官差自然不敢下死手,但能让官差甲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
季瑶倒也是淡定,听着官差甲被堵在喉咙里的痛呼,说:“既然殿下决定以儆效尤,那臣女就不留了,告辞。”
“姨妈心中所想,我知道。”裴珏在身后开口,引得季瑶侧目而视:“什么?”
裴珏摇头,露出几分笑容来,让司琴那小妮子都呆了呆:“今日姨妈肯保全我,我自然要还姨妈一个大礼。”
对于裴珏蠢萌与否的这件事,季瑶是持怀疑态度的,但不管如何,裴珏是她的任务当事人,不管为了什么,她都得全心为裴珏考虑,这样才能顺利完成任务。“殿下客气了。”又想了想,又补充道:“保全了殿下,就是保全了臣女自己。”
裴珏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眯,季瑶这话算是将她和自己绑在了一处。裴珏心中竟有几分欢喜,不动声色道:“这大礼,孤却是送定了,姨妈到时候只需要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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