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下来,将霍柔悠闹了个大红脸,脸色绯红的放了季瑶的手,忙去挽着吴婉筠:“二舅母,姨妈欺负人……”
“你姨妈问你是关心你哩。”吴婉筠也乐得很,挽了她进水榭之中。王怀之和姑太太并霍文钟和季玥都在其中,季瑶忙给几人请安,王怀之避而不受,姑太太则扶住她:“好孩子,我当日果真没有看错你,你是个有福的。”
“谢姑妈吉言。”季瑶含羞带怯,“今日日头大,也就没有将灼华那小皮猴带来了,免得她一会子闹腾,吵得人心烦。”
“还小皮猴呢。”季玥点着她脑门,“姑妈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疼灼华疼得什么样,等天气凉下来,就要行册礼封为和安郡主了,可没有谁有这样的福气。”
姑太太颔首笑道:“端王府那两个都快三岁了,也还没有动静不是?”
她说话虽轻,但众人都听得明白,季瑶神色立即黯淡了下来。自从裴璋去了豫州,她偶尔也会去端王府和端王妃说说话,妞妞和宝哥儿如今还一模一样,软萌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亲。但除了眉眼,他们和季珊几乎是一模一样。季珊和裴璋做出的事,给了皇帝和整个天家一个大嘴巴,皇帝怎么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好感?端王府之中至今没有别的女人有孕,只怕未来的世子就是宝哥儿了,然而不被皇祖父喜欢的小世子,日子就是难了。
气氛一时静谧非常,姑太太面露狡黠的拉着季瑶的手:“你如今是太子妃,有些话也该同你说了。陛下经历过当年乱象,是个杀伐决断的凉薄之人,我虽在河南道,但你的事我这几日也听你爹说了不少,政事到底不是咱们分内之事,即便在东宫,你也少谈论,说不准陛下有暗卫在其中。如今陛下卧病,疑心会越来越重,你和太子都要当心。”
季瑶忙不迭的应下,皇帝那点臭毛病她当然知道,他是个明君,更是个大男子主义,决不允许女人干政。季瑶也没打算明目张胆的干政,即便真有那心思,那也得等皇帝闭眼了,头上那把刀彻底不见了,她才能欢乐的蹦跶不是么?
又和姑太太说了几句,季瑶飞快的坐在了季玥身边,卖乖道:“大姐姐,咱们柔姐儿的婚事……姐夫可松口了?”
季玥抿唇一笑,偷偷点了点头:“如今可算是同意了,将李家那小子给喜坏了,生怕你姐夫变卦,说下月乞巧节,就要将柔儿抬回去。你姐夫吹胡子瞪眼的不肯答应,说再怎么也得过了中秋,若李云昶再嚷,索性变卦了也不迟。”
不料自家刻板的姐夫竟然变成护女狂魔,季瑶也是好笑:“姐夫肯松口,也是难事,到时候柔姐儿出嫁,我和裴珏怕是去不得,只能提前为她添妆了。”
臣子家中有喜事,理论上天家是不能出席的,尤其是太子,否则有结党营私之嫌。这点季玥也是深深明白的:“也罢,你的心意到了就好,别因为这事给太子添乱。况老太太没了,咱们还有一年的孝,也别让人看轻了去。”
说了一会子话,又在长平侯府吃了午饭,季瑶难免发困,也就回了自己的闺房。自出嫁之后,她就再没有回来睡过了,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她觉得浑身都放松了起来。命人将外面聒噪的蝉给粘了去,合眼昏昏欲睡。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声音,依依的唤着她“瑶瑶”,虽是很轻,但她听得真切,那是裴珏的声音,温柔而疼惜。连她都不知道,这小王八蛋在她心里的分量竟然已经重到了做梦都会梦见的地步。
额上汗津津的,季瑶也难免睡得不够安稳,隐隐有一阵凉风缓缓吹拂,带去了这份热意。她迷迷糊糊的说:“可以再大些……”
“好。”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季瑶一激灵,忙翻身坐了起来,下意识拿薄被掩住自己,见裴珏执了一柄团扇坐在床边,一身月白色长衫,看来十分清爽:“瑶瑶梦见了什么,都傻笑出声了。”
“才没有。”季瑶脸庞微红,被他刮脸皮,指着嫣红的嘴唇,“还没有呢,就差流口水了。”
“谁流口水了?”季瑶嗔他一声,见他笑盈盈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在宫中侍疾,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接你呀。”裴珏展眉,那盈盈含笑的样子和平时的冷若冰霜不可同日而语,“父皇这些日子有些喜怒无常,只怕是卧病太久,心中郁结……母后怜你,令我回来陪你。”他一行说,一行坐在床沿上,“瑶瑶还睡么?若是要睡就陪我一起睡,若是不睡了,就该让我受用一会子。”
见他往自己身边躺,季瑶往墙边缩了缩,贴在了墙壁上,凉意袭来,这才受用了些:“你身上怪热的,我不和你一起睡。”裴珏长臂一展,将她捞入怀中,低沉的声音撩拨她:“还不和我睡呢,这些日子咱们都是睡在一起,瑶瑶不记得了?”
因为生灼华的缘故,他好些日子没好好碰过季瑶了,出了月也怕她没恢复好,至今不敢和她做那事。现下衣裳本就单薄,季瑶又嫌他热,在他怀里不住的扭动着,活生生将他的火给扭了出来。“瑶瑶,咱们……”他轻声,声音低醇如同醇酒,让人深深的沉醉下去,温热的呼吸徐徐喷在季瑶耳根,让她皮肤起栗。
季瑶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要是不知道裴珏何意,这么多日子的夫妻就白当了!“别闹,在季家呢,给老爷太太听到了,这脸往哪里搁?”刚说完,就被他堵了嘴,唇舌交缠,双方都吻得气喘吁吁才分开。裴珏一笑,带了几分邪气:“那不是更刺激么?瑶瑶轻一些叫,别让人听到了。”
季瑶:卧槽你还能再不要脸点不?
究竟没有拗过裴珏,和他半推半就的闹了一次,浑身都软了。知书等人无比尽忠职守的守在外面,又打了水来,全然无视了屋中的淫靡味道。轻柔的给季瑶擦了身子,裴珏俯身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浅啄她的额:“好瑶瑶,你还没告诉我你今日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了一个饿鬼。”季瑶狠狠杵着他脑门,“一个色中饿鬼!”
“哦?”裴珏眉眼间净是深切的暖意,本就俊朗不凡的面容仿佛发光了,“瑶瑶这样想我,连梦中都见到了我?”
季瑶也不回答,望着外面正毒辣的太阳:“咱们要不回去吧,今日原本就逗留久了,我担心灼华饿了。”
“灼华灼华,有了女儿,我是愈发入不得你的眼了。”裴珏叹了一声,语调酸酸的,“可惜今日那小丫头给嫣然抱进宫去了,还在母后那里和楠儿一起玩呢。母后那里乳母什么的一应俱全,你不必多担心她。”又低头轻轻舔吮她的唇:“现在你眼里只有我了么?”
*
等到日头歇了,吊唁的也走了七七八八。消了夜,季瑶坐在水榭之中吹风,因如今三伏天,连风中都带着几分炎热。望着点点星辰,水边也传来了蛙鸣,荷香阵阵,倒是有些别样的景致。坐了一会儿,季瑶哼道:“想吃水果……”
“所以要我去拿?”听她声音甜腻,知道是在撒娇,裴珏柔声问,“如今是愈发的得意了,竟敢使唤起我来。”
她柔婉一笑:“不敢使唤你,使唤了也没用,这世上也毕竟只有爹爹和哥哥才会那样疼我。”话刚说完,就被他拧了一把嘴角:“小东西,还敢埋汰我。”凑上去香了一个,起身往外去了,“等着,我一会子就回来。”
才一出去,就闻见一股子浓烈的香气,这味道太过浓郁,裴珏忍不住摸出手巾掩住口鼻,又见有人沿着浮桥往水榭而来。今日人来人往,也不乏有人留在了长平侯府,方便明日的悼念。但这个点,也不少人都知道太子夫妻俩今日在侯府之中,故此走动的人很少,更不说奔着这里就来的人了。
那身影隐约可见是个女子,行动间妩媚风流,净是媚态。裴珏蹙着眉头,看不真切对方的样子,也不准备和对方说话,谁知对方俏生生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裴珏睨了她一眼,因自幼习武,他耳聪目明,那女子容色尚佳,一双眸子仿佛能媚出水来,心中顿时腻烦:“何事?”
“并无什么事,只是……”她声音渐次听不清,“今日得以遇见太子殿下,是妾有缘。太子殿下人中龙凤,妾……仰慕多时了。”
季瑶并不知外面的变故,只是乖巧的坐在水榭里等裴珏拿了水果回来,只是没等回来裴珏,却听一声重物碎裂的声音,旋即则是落水声,唬得她一惊,慌忙起身出去,见裴珏立在浮桥上,背影决绝,而浮桥的护栏已有一侧拦腰断裂,水中则有人正在扑腾,荡起层层涟漪来。
“裴珏……”他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怒意,借着细微的光芒,见他冷着一张脸煞是渗人,额上青筋暴起,直到自己攀上了他的手,那渗人的怒意才渐渐消减下去,轻轻抚着她的脸:“吓到你了?”
摇头,季瑶看向那在水中扑腾的人,那是一个女子,此时长发披散,半数糊在了脸上,仿佛要从水中爬出来的水鬼一样可怕,还在呼喊:“救我,太子殿下救我……”
裴珏额上青筋再度突了起来,厉声道:“不知廉耻的东西!”
等到下人将那女子救了起来,季瑶才瞧清那楚楚可怜正瑟瑟发抖的女子是二嫂云氏,立时冷了目光:“二嫂晚上吃多了无处消食,非要当着太子闹这样一出?”
虽说裴珏算不得怜香惜玉之人,但他不会随意做将女子踹进湖里这样没风度的事。要说能让他生出这样暴怒的情绪,必然是对方做了过火的事,才会让他想也不想就让对方踢进湖里。
刚从水里捞起来,云氏还哆哆嗦嗦,裹着干净的衣物,跪坐在地上,眼泪簌簌而下:“分明是太子殿下对我动手动脚,我情急之下只能跳湖,我、我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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