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南又点根香烟,这回他猛吸了口,胸腔内早就习惯了尼古丁的刺激,他却被熏得直想流眼泪。
他把整根烟吸完,由于心急忍不住咳嗽两声,凌安南避开慕离的视线,慕离见状,拿了瓶矿泉水给他。
凌安南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口,喉间却干涩地无法滋润。
他灌了大半瓶水,放回去,再度点燃香烟。似乎除了这个动作,他想不到其他来掩盖自己的心慌。
慕离朝后视镜看去,狭长的眸子深黑如墨,此时总算露出些欣慰的表情。他把凌安南身侧的车窗落下,大马路上忽然调转车头:“阿南,这次机会,好好把握。”
凌安南怔怔回神,手里的香烟燃烧殆尽,烫了手,他吃痛甩了下,随手在烟灰缸内将烟按灭。
对面车道,刚才开在慕离后方的车匀速驶来,那样特殊的标志,稍微扫一眼就能分辨出是部队专用。
凌安南似乎想到什么,扭头看眼慕离,慕离指尖落在方向盘上轻弹几下,他一条手肘搭出车窗,脚下稍踩,明显放慢了车速。
凌安南屏息,还有一百来米时,那辆车还呈封闭状态,墨色的车窗将里面挡得密不透风。
相向而来的车内,副驾驶的沈丛看到前面的车开始掉头,他相当自然地抹了把额头:“暖气开这么大要命了,窗户全都打开,通风。”
下属心想这温度不是刚刚好么,朝他瞟了眼,还是听从命令落下了车窗。
沈丛看向内视镜,路晓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他从副驾驶转过头,朝左边位置点了点:“往旁边坐点。”
路晓回过神,把身子往那侧挪了些。
凌安南看到下落的车窗后面,赫然出现一张脸,两辆车都缓了速,就像一个慢镜头,路晓的脸放大又缩小,拉长后无踪无影,仿佛连成条线,一点点脱离他的视野。
“掉头,跟在后面。”凌安南一拍车门。
“你冷静点。”慕离已将车速减到最低,饶是车尾无数按响的喇叭,男人视若无睹。
凌安南拍打车窗:“我要下去。”他想了想,又扭脸盯着慕离,觉得这个可行度更高,“让他们停车。”
“你冲动什么,我只能让你这样见上一面,少给我得寸进尺。”
“把路晓带走的,不还都是你的人。”凌安南气急,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眼前,他不冲动就不是男人。
沈丛见已和军长的车错开,关上了车窗,他们按照预定的路线行驶,后座上,路晓没有任何反应。
一辆响着音乐的洒水车从侧面车道拐了弯,恰好跟在车队的尾巴,护送车队有条不紊地前进,和周围其他车保持一定距离。
沈丛朝后视镜看了眼,洒水车在后面晃了几下车头,看样子还想超车。
他收回视线,让下属保持车速。
林青在路上不停拨打男人的手机,好不容易接通:“你和凌安南一起吗?”
“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林青低喃一句,扬了声音,“路晓呢?她在哪儿?”
“她和我们分开走。”
林青听出其中的含义,这一点,男人先前就给她打过预防针,只是亲耳听到这个事实,她一时间仍无法接受。
林青缓过神:“江彤刚给我打电话,说路晓有危险,让凌安南离她的车远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慕离禁不住凌安南在耳根前念叨,早掉了头,尾随部队的车行驶,听了林青的话,他朝前方直视,载着路晓的车在车队中间,还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当时怎么说的?”
林青把当时情形重复一遍。
慕离盯着那辆洒水车,跟了他们这么久,不见洒水,只有音乐还能隐隐透过车窗飘进耳畔。
他打个方向,想超车,却被挡了下。
凌安南盯着那辆洒水车发怔,慕离睨他眼,这家伙一颗心都拴在女人身上,这会儿,恐怕脑子都不会打转。
慕离出声安抚林青,让她别太紧张:“没事,路晓被保护地很安全,不会出问题。”
林青目露犹疑,嘴里应付了一句,挂断电话后,她看眼导航,继续朝那个目的地行驶。
诊所。
林青停了车急忙走进门,助手正在咨询台跟几个护士说话,一看是她,笑了笑:“军长夫人,您来找江医生吧。”
没等林青发问,助手又道:“她不在,上周就出国了。”
“出国?”
“有个科研项目邀请她参加,估计十天半月才能回来。”
林青神色狐疑:“确定她在国外吗?”
助手点头:“当然,机票都是我订的,人也是我送的。”
林青环视诊所大厅,不见江彤人影,可刚才的电话归属地都是A市的,她确定江彤人还在国内,而且就在A市,可想找个人等同于大hai捞针。
林青把刚才的号码发给慕离,让他查下,等待的时候,她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路边,一辆房车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女人冲下去,跌了两步,踉跄着往前走。她步子不稳,左摇右晃地,从后面看还以为是醉了酒。
女人之所以走而非跑,是她的脚伤无法移动太快,她是学医的,自己伤势多严重心里最清楚。
不过片刻,另外一人从车上追出,人行道上没跑两步就一把逮住了女人:“让你喝这么多酒,都摔成这样了还跑。”
“放开。”女人冷着脸,试图甩开男人的束缚。
男人声音近乎乞求:“别闹了,跟我回去还不行么?”
“我说放开。”
男人见状,索性扛起她返回了房车,她想喊出声,男人就堵住她的嘴。路人看到这,还以为是小情侣吵架,有小姑娘捂嘴偷笑,指向大步流星的男人:“好帅啊。”
“帅又怎么样,都是别人家的男友。”
他们嘻嘻哈哈说笑着散开,谁也没把这一幕放在心上。
林青把车停靠路边,这会儿车水马龙,视线被阻挡地厉害,并不能十分看清路对面的两人,可她怎么看都像是江彤的身影。
随着男人走回房车,他肩上的女人不经意抬起头,看向了路对面,就是这一眼,让林青认出那就是江彤。
扛着江彤的男人,十有八jiu就是莫少。
林青想到那通电话,该不会是江彤被莫少带走后找机会打的?她越想越觉心凉,然而这么招眼的车,可能出事吗?
房车离开了原地,调个头沿着市中心主干道行走,林青盯着房车的尾端,沉思再三后开车跟了上去。
凌安南打开盖子,把对讲递给慕离,慕离看眼洒水车的牌号:“一二号提速,三号拦住后方车辆。”
“收到。”
沈丛注意到那辆车有异常,给下属使个眼色,他们的车逐渐提速。车身在宽阔的马路上行驶,轮胎的转速不经意间越来越快,很快,他们与三号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一号在前方让开道,给他们充足的空间超车。
半分钟左右,他们的车打头行驶。
路晓对于窗外发生的一切,都表示出一种漠不关心的神色,唯一挂心的,就是刚才和对面的车错开时,透过车窗看到的男人。
她以为自己看到的凌安南,想想又不可能,他八成正被一大群记者围着,回答他们关于凌氏现状的各种刁难。
她摇了摇头,还真是思念太深,都出现幻觉了。路晓喉间苦涩,朝前面的沈丛问道:“有水吗?”
沈丛受慕离交代,一路都要照顾好路晓,他闻言不做犹豫,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谢谢。”路晓拧开盖子,甘甜的水滑入喉咙,为何会难以下咽。
慕离正要下第二道命令,近在咫尺的洒水车忽然抢道,同三号车并行后猛然侧撞上去。
三号车身动荡,来回争抢几个会合,由于洒水车体型本来就占据优势,没几下,就把三号车撞飞到路边。三号车原地急转几圈彻底失控,擦车慕离的车头开过去,慕离几乎同时打转方向,险些就无法避免。
凌安南神色蓦地紧张起来,紧紧盯着最前方那辆车。车祸引起不小轰动,周围的小型车纷纷避让,可二号车忽然被一辆插队的轿车挡住了车影。
“慕离,前面,路晓有危险。”凌安南眼前一晃,再寻找,已看不到二号车的踪迹。
慕离用呼叫器联络上二号,确认暂时无事,凌安南依旧面色紧绷。
很快,在洒水车的猛烈攻击下,一号车也遭遇车祸,面前这种体格庞大的怪物,司机们只有纷纷避让。这条路原本车流量并不算小,接连发生两起车祸后,立刻有交警维持秩序,他们封锁现场,一边警示下个路段。
洒水车冲着二号车飞速开去,快得车身几乎要飞起,慕离紧随其后,掏出配枪连续击中对方后轮。
洒水车的车身明显左右晃动,大有失控趋势,却忽然提速攥足了劲超越二号。
慕离蹙眉,不明白这车的意图,他借道超车飙到了二号车后方。
就在此时,洒水车托运的水箱开始喷水,顺着风向的作用,二号车身几乎一瞬就沾满水渍。
驾驶座的下属急忙打开雨刷,没过两秒倒吸口气,他自内视镜看向沈丛:“长官,是油。”
路晓一怔,擅自落下车窗,猛然充入的空气中,充斥着汽油那股刺鼻的气味。
路晓把脑袋探出车窗,看到后面有辆车紧追在后,她朝挡风玻璃里面的人看,车身在这时猛地一颠,她身体朝后甩回了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