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离听到最后脸色阴沉到极限，那男人要不要脸，都定好餐厅了才跑过来问？
他再转过头，瞥到林青唇边染开的笑意，那笑容不同于平时对旁人的敷衍，有藏不住的柔情。
慕离回想一下，从刚才见面到现在，她甚至都没对他这么笑过。
不能忍，简直不能忍。
慕离从一开始就没觉得真会有爸爸这个人，毕竟五年前是他的错，林青现在还有气，不认他也是应该。
可是这通电话彻底打破了他的猜想，慕离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收紧。
“他是谁？”
“什么？”林青一时不解。
“给你打电话的男人，”慕离的声音难掩酸涩，他脸色沉得要命，“为什么儿子喊他爸爸？”
林青实在不愿和他继续纠缠，尤其是儿子的问题：“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橙橙也不是你儿子。”
“不认识我？你身上有几颗痣我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现在还装着不认识我？”慕离眯起眼，把车速提得更高。
林青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气急：“你胡说什么！”
“不是吗？”慕离挑起眉梢，显然是要将这个问题讨论透彻，“不然你现在就让我看看，你胸口那颗痣还在不在？”
“我胸口没有痣！”林青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神色，手却下意识在胸前挡了挡。
橙橙看着他俩，仿佛不明白为神马突然就吵了起来，他小手抓住林青的裙摆玩得欢，一句话就把林青给卖了：“妈咪，你的胸上明明有痣哦，昨天晚上窝还看到了~”
不只看了，还戳了好几下。
林青咬了下唇，没想到竟然被儿子给卖了，她神色稍缓，捡起清淡的口吻将儿子抓着裙摆的下手握进掌心：“橙橙看错了，那不是痣。”
橙橙仰起小脑袋，显然不相信：“那是神马？”
他才没有那么好骗！
林青眼角柔和浅弯，想糊弄过去：“什么都不是。”
橙橙不甘心，眼珠转了圈突然坏笑：“是因为那天晚上去找爸爸了嘛？”
“……”林青被儿子一句话堵得说不出口，她总不能这会儿再反过来解释说，那是颗痣，和别人没关系？
林青的沉默在慕离看来却是默认，他脸色瞬间阴鸷，什么意思？
她胸口难道还有吻痕之类的东西？！
想到此，慕离突然将油门一踩到底，这感觉像极了那晚暴雨他追去机场，明明近在眼前却生生错过。
他烦得很，没注意到旁前面路口，一辆车从侧面车道驶来。
“慕离！”
林青发现了那辆车，猝不及防地去抓慕离的胳膊：“小心！”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完全没意识自己说了什么。
慕离反应极快，那辆车驶来的同时他打转方向，车子在路面划出个弧度后避开了那辆车。
好在橙橙自我保护意识强，又被林青紧紧护着，并未受伤。林青心有余悸地忙将橙橙抱起来仔细看了一圈：“橙橙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儿？”
“橙橙木有事！”橙橙拍拍胸脯，一张小脸却也看得出紧张，他贴心地钻进林青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妈咪不要怕，橙橙会保护妈咪的！”
林青鼻尖一酸，轻点了点头：“橙橙真棒。”
跑车已逐渐放慢速度，林青再抬头时车子已停在了路边。
她正好不想再留在这里，抓起包就要带橙橙下车。刚有所动作，手腕就被慕离狠狠擒住。
林青一惊，转眸的瞬间被一只大手捞入了怀中。
“你刚刚叫我什么？”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林青心头一跳。
刚才那声慕离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放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青执着地想要摆脱他，却被拥得更紧，他的呼吸灼热沉稳，落在她的发间让人心尖微颤。
林青的双手握成拳，用力推拒着男人的胸膛。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现在你回来了，我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慕离倾下身，下巴抵在她的颈间，手臂绕过她的背，紧紧贴住她的细腰。
就连抱着她的感觉都没有变，这女人怎么就不能服一下软？
林青受不了他靠得这样近，用力将慕离推开：“你够了没？我都说了不认识你！”
她力气大得惊人，慕离的手臂生生被她挣脱开。
“好，你不认识我，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认识。”慕离伸出手，手臂上还有刚才被林青抓的红痕，“你好，就像你刚才喊的一样，我叫慕离。”
林青没有伸出手，也没有伸的必要。
他们就这样各过各的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再经历一遍？
林青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纠缠，五年前他和许苑的结婚证她都亲眼看到了。可是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追问和心烦意乱？
林青别过脸，手已落在车门把上：“没必要，我不想认识你。”
“可是我想。”慕离黑眸神色未明，保持着伸出手的动作，“只要是关于你的，我就没办法不在意。”
林青简直没法和他交流，两人就这样僵着。
慕离极有耐心，这时一只小手从林青怀里探出，握着了慕离的一根手指：“叔叔，你和妈咪在玩什么游戏？”
橙橙的手很软，握在他的手指上在他心底注入一道暖流，慕离薄唇轻勾，声线越发轻缓：“在等你妈咪接受我。”
“橙橙，妈咪不是说过，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吗？”林青并未再看慕离一眼，她下车的举动让慕离按下了车锁。
慕离眯起眼：“陌生人？”
在她眼里，他们已经是再无相关的陌生人？
“让我下车。”林青拉动几下却打不开门，望着车窗外人来人往，心中越发急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她以为五年的时间足够忘掉一个人。
可是看到他，曾经那种令人深陷其中的悸动就窜入了每个细胞。
她忘不掉，任凭他曾经再残忍，她都忘不掉。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命运？
或许，她一辈子也再无法接受另一个人的好，哪怕那人将她捧在手掌心。
“妈咪，时间不早了，爸爸还在等着呢。”橙橙乖乖缩回了手，拽了拽林青的裙子。
林青想起有一个人还在等她，回过神。
“不是要送我们吗？”林青报出个地址，“就把我们送到那里吧。”
慕离听完地址眉头皱起，那不是A市新起的公寓区吗？
她打算让他把他们母子亲手送去别的男人家？
够狠。
林青也正是这么打算，如果慕离亲眼看到，说不定就不会再纠缠了。
或许他的本意就不是纠缠。
一路上林青没在开口，慕离薄唇紧抿，下巴的线条从侧面看去越发棱角分明。
后半程的车速并不快，慕离似乎是刻意拖延时间，林青却也不主动说一句话。
公寓区并不难找，二十分钟就看到小区大门。
“到了，是爸爸！”橙橙小身板蹭得坐直，小手隔着挡风玻璃冲大门口的男人挥了挥手。
男人还没有换下一身西装，挺拔的身形落入林青眸中。林青的眼角不自觉轻轻弯起，在慕离眼中却越发刺眼。
男人望向这边，看到车缓缓驶来时微微一怔，随即扬起笑意。他的眉目都浸染着温柔，视线一刻不离副驾驶的女人。
“就停这吧。”林青说话时始终看着前方，这种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的急迫让慕离狠狠踩下了刹车。
橙橙小手探向车门，激动地拉了拉：“咦？叔叔，你肿么不开门？”
慕离一瞬不瞬盯着林青：“你现在住这儿？”
林青拍了拍车门，示意他快点开：“你管不着。”
慕离见那男人向这边走，又想到刚才的电话：“你和他同居？”
林青有些焦躁：“和你有关吗？”
“林青！”慕离扣住她的手腕，强拉近自己，他凑过去，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映入眸中。
那双黑眸，依旧深邃迷人。
她却再也不想陷入。
林青被逼得几欲跳脚。
她没想过再见，即便再见了也只想撇清关系。
“你到底想问什么？”林青轻闭下眼，再睁开只有漠然，“我过得好不好，和谁在一起，儿子是谁的，都和你没有关系。慕离，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
五年来第一次，她看着他的眼睛喊了他的名字，曾经那声呼唤如何缱绻，今日都再没有半分情。
车锁啪地一声打开，慕离松开了手。林青没有丝毫表示，推开车门便蹬出了双腿。
慕离脸色一沉，这是把他当司机了？
就算是司机也得说声谢谢吧？
橙橙从林青怀里滑下去，朝慕离摆摆手：“叔叔再见！”说完，一双小短腿就奔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含笑，弯下身双臂一伸就抱住了撞入怀中的小家伙。
“橙橙又重了。”
橙橙一脸不乐意，大声抗议：“才木有！”
男人抱着橙橙的动作很标准，一看就是经常抱，橙橙在他怀中也很乖，搂着男人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了男人的脸上。
橙橙神秘兮兮地凑到男人耳边，趁妈咪还没来小声地说：“戴叔叔，橙橙今天都木有亲妈咪哦！”
男人爽朗地笑声传来，眸子里的人影渐渐清晰，他揉了揉橙橙的脑袋：“叔叔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