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 怎知他是沙子,而不是珍珠呢
瑞王住处凌云院
瑞王从纪老先生处刚回转,赵承眸便进来了。
赵承眸道:“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讨厌的人,你说,大皇子、三皇子来青鹭寺凑什么热闹,今日便到。”
瑞王道:“舍云子广结善缘,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倍受尊崇,两位贵人自是要拉拢的。”
赵承眸道:“演戏就是演戏,还能成真的不成,我就不信舍云子真识不得他们那面具。”
瑞王哼了一声道:“不要胡言乱语,直管做事就好。”
赵承眸哼了一声道:“知道了。”顿了顿道:“上次你中毒一定是他们在背后搞的鬼。”
瑞王道:“我只要证据,废话放在肚子里腹诽。”
赵承眸道:“这次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我们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瑞王道:“一动不如一静。”
赵承眸道:“我真不懂你。”
瑞王很平静地看了一眼赵承眸,顿了顿道:“待会儿,你和我一同去迎接两位贵人。”
赵承眸道:“你也是皇子。”
瑞王觉得此话很是无味,没有言语。
禅会在青鹭寺的长宏殿举行。
如文琪这样的官家子弟是中间陆续入场的。一刻钟后进来一位老僧,眼神详和而明亮,卧蚕白眉,塌鼻梁,鼻头厚实,圆下颌,宽额头,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文琪猜想这便是舍云子了吧。
认识这位老者的不在少数,大家纷纷向这位老者行了一个僧礼:“大师,别来无恙!”
老僧向大家回了一个禅礼并未说什么老呐之类的话,而是打了一个禅语,伸出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自顾自地坐在蒲团上,刚才还热哄哄的场面鸦雀无声。
老者禅坐,开口道:“须菩提.......”刚一开口,便从外走过来几个气场都很强大的人。打头进来的是一位暗青色袍子,月灰色纹络的青年,宽额而饱满,高鼻梁,平眉单眼皮,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随后进来的是一位玄色锦衣的青年,比刚才那位小上四、五岁的样子,剑眉星目,脸型瘦削,高鼻梁,勾鼻头,薄唇,皮肤淡白颧骨处有两寸长的刀疤,多了一份冷冽、诡异之气,此人不仅长相冷峻,气场更加强势,刚才那一位尊贵与之相较都失了一份颜色。
随后进来的便是文琪熟悉的面孔,先后是陈国公、瑞王、赵承眸、容颉、仲锦、钟蜕。这些人入场自是坐在第一排的,与舍云子行了一个禅礼,舍云子起身回了一礼后缓缓坐下,大殿内人虽众多,比刚才还要静上一分。
老者还是之前那一种雷打不动的无甚表情,继续之前的经文:“须培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文琪听着听着,脑袋便冒起了圈圈。把眼睛掰开,又揉了揉,用两头的拇指与食指撑住眼皮,继续听经文,只听到:“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佛说是经已.........”脑袋越来越沉,这讲的啥,哦,对,如梦幻泡影,在心里还默诵了一遍,不行了,佛祖也拯救不了文琪此时迷糊的脑袋。
本来在僧前睡觉习以为常的事,可今日这是什么,难得一遇的高僧论道,前面还坐着一排大神,文琪不认识,不过有认识其中几位的,再看看那一进来的气场,自是知道是贵人无疑的,大家大气都不敢喘,都正襟危坐。
半个时辰后,从后面传出低低的小呼噜声,安静的大殿里传出如此突兀的声音,大家都蹙了蹙眉,前排的那两位贵人站了起来,走向后面。
走到文琪脚下,玄衣青年道:“大胆!”这一声暴呵,把文琪惊地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云里雾里的这在哪呀,想到哥哥拜访姑母去了,自己则来会会舍云子大师,看到眼前的青年,想到这一群人进来时的场景,下意识地感觉这些人不好惹,便行了一个礼道:“在下诚心听道,听成这样也不是我的本意,在下失礼在先,自会向大师请罪,向佛祖请罪。”
坐在文琪前两排的容颉扭头看了一眼这里的场景,蹙了蹙眉。
仲蜕嘴角上扬。
瑞王蹙了蹙眉,这个沈文琪走到哪儿,麻烦便到哪儿。
听到呼噜声,又看到两位皇子走向文琪的场面,赵承眸起了一丝玩味,文琪只能算是失礼,又不是对贵人不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本来随便听听半路来了两尊大佛,很是不自在,没想到文琪今日也在,真是让人期待。
玄衣男子道:“既然有心,又怎么会睡着,佛祖面前竟有你这种小子巧言令色。”
文琪为人很敏锐,自是不敢得罪眼前这人的,本来想服个软就过去了,谁知此人如此难缠。闻言即不认错也不反驳。
看到此人如此不文不火,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玄衣男子道:“无心,就滚出去吧!”
文琪本来想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自己不是大丈夫,自己还是有这种胸襟的,唯一可惜的是没能睡到最后提问环节,自己心中的疑问看来是解不了了。也罢,抬脚欲走。
旁边的那位暗青色袍子看到文琪说话也算文文有礼,当然这是不了解文琪的人第一感觉都是如此,错觉,又看此人长得眉清目秀,还算合眼缘,便道:“三弟,你也不要太过严厉,这人只不过是个孩子,既然来了,就听听吧。”声音温润。
文琪觉得这声音真好听,在一座冰山面前,人们都有趋利避害的通病,自是更喜欢这种温和之风的。
那玄色锦衣哼了一声,声音坚决:“大皇兄,此话差矣,错了就是错了,在我这里,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文琪一听都傻了,啥,大皇兄,三弟,这难道就是那传说当中那高高在上的大皇子、三皇子吗?最近怎么老是遇到这种特权人物,看来真的是自己对佛祖不诚所致,心中默默念了一声佛,告诉佛祖自己的心是很真很真的,不要错怪自己,不要看表面,要看内在,看内在呀,文琪在心里念叨着。
就听到那温润的声音道:“三弟,你怎知他是沙子,而不是珍珠呢?”
文琪听到这句话,心里更欢喜了,看来还是有人了解自己的吗,虽然了解自己的人身份有点高,以后也可能见不着,不过还是挺开心的。
三皇子道:“无论他是什么,今日,只要有吾在,他就要滚出去。”露出一副嫌恶、鄙夷的眼神,还甩了甩袖子。
文琪听着三皇子说的这些话,看着三皇子那嫌恶的眼神,抬起倔强的小脸,眼珠子转了转,向两位皇子行了一个大礼,开口道:“草民见过两位殿下。”又道:“小人是失礼在先,自是小人的不对。小人生性愚钝,读过几年书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三殿下身份尊贵,生而不凡,定能为小人指点迷津。”也不等三皇子有什么反映,嘴皮利索的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有人曾问我,高中三甲的人给他一把好锄头你说他能种出一片好庄稼吗?为人做主的父母官给他一把利剑让他戍守边关就能成为一代名将吗?”说话自是要半真半假才可信,要么便会落一个挑衅皇权就是给自己挖坑了,便又道:“还有一件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我曾救下一人,被救下来的这人自是要报仇的,一怒之下他杀了与之相关的很多人。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救此人,因为我救下他,而多人丧命,若不救他,也怎么应了佛祖的慈悲之心。我自是恨他心狠手辣,可他就应该被人鱼肉后再给人递一把刀吗?还是说他怕人鱼肉而自己就该活得不像自己,这又是谁的错?在他手下的无辜亡灵又有什么错?这些让我很是百思不得其解,在茫然中我便睡着了,还请殿下点拨小人一二。”
在文琪说后边事的时候,瑞王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文琪并未言语。赵承眸身子又直了直。
三皇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脸色一沉:“好大的胆子,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我请人让你出去,在吾面前,不要耍这些小聪明。”
大皇子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对三皇子道:“阿峻,你别把人给吓着了!”
扶起文琪道:“高中三甲的人让他种庄稼种出来的有可能是一堆杂草,父母官还是让他安心断案吧!你这张嘴,”摇了摇头,又大笑了起来,还在文琪耳前低语了几句道“不擅此道,吾也打过瞌睡的。”
文琪听完这句话,眼睛瞪的大大的。
三皇子冷冷地看了一眼文琪。
文琪突觉后脖颈凉凉的。
大皇子又对文琪道:“你叫什么名字。”
文琪道:“文琪。”
三皇子闻听此言,深深地看了文琪几眼,便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大皇子道:“是个好名字。日后说不定你还真能成为一名贵的琪块。你说的另一个问题,看来还真要求教高人了。”说完拉着文琪的手向殿前走去,把他引到舍云子面前,对文琪道:“这位便是大师舍云子,听听大师怎么说?”
文琪便挨着大皇子坐下了。
赵承眸撇了撇嘴。仲蜕一脸失望。
舍云子看了文琪一眼,又看了看场中的几人,念了一首签语道:“雾花非花心中花,两心相印不成影。繁华似锦疑是路,崖断路绝回眸映。”这句签语没来由的听的文琪心里一阵悲凉,情绪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