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山庄外厮杀声渐停,马虎几人探出头去左瞧瞧右瞧瞧,身后的舒翎羽不满的哼了一声:“怎么?都死光了没有?”
马虎缩回头,应了一句:“死的不少,只是不知道谁是谁!”
舒翎羽一把扯开他,探出头去,瞥见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正急步而来,脸上刹那绽开笑容,提着裙摆冲出去,直扑入他怀里:“我以为你出事了。我一直在等你,还有碧薇,碧薇回来了!”
大庭广众,他的脸有丝赧色,心里又有说不上来的甜蜜,干咳一声:“嗯,回来了,没事了!”
“可是碧薇——”舒翎羽抬眸看着他,两眸顿时盈盈,瞥见朝他们翩翩而来的男子尴尬的扯扯嘴角,推了推南宫剑,站直身:“快去找碧薇,全福带走了碧薇,一定是周洛於!”
苏慕飞上前几步,看着两人:“此事皇上已有计较,皇后定会安然无恙的!”
说得不清不楚,舒翎羽虽然疑惑,但见南宫剑肯定的眼神,不甘愿的吞吞口水:“那个全福,一定不能放过他,他不仅带走碧薇还想带走煜熙和尔蓝!”
“嗯,一定不会饶过他!煜熙和尔蓝呢,他们可好?”
门前的几人刷刷看向赵文,赵文心虚的笑笑:“公子,煜熙和尔蓝不在望月山庄,但尚安好,只是公子的望月山庄有些问题!”
“只要煜熙和尔蓝安然无恙,就算烧了我的望月山庄也不碍事!”
虽然不至于烧了他的望月山庄,但他心爱的望月楼已再入不得眼了,赵文没有隐瞒,将事情简单道来:“望月楼走水,山庄外的人注意力全在大火上,我们事先让柳大夫施针,让孩子睡下,同时让杨银和紫武携着孩子悄悄跃墙而去,定无人发觉。”
原来是这样,南宫剑笑着点点头,重重的拍了下赵文的肩,害赵文险些站不稳:“把望月山庄交给你,是最明智的决定!”
“公子,你又是如何与苏将军一起回京都的呢?”辛卫寒可是应天府的捕头,很快瞧出一些不同。
“太后令我携信前往北蛮关找镇守边关的祝将军率兵回京都驻防,路上巧遇苏将军,苏将军这才将皇上的部署详细道来,于是同返京都!”
苏慕飞只是笑笑,朝几人略拱手,转身离去。
“可恶的萧笙天!我非杀了他不可!”舒翎羽一把掀掉身旁的桌子,赵文几人看得是心惊胆颤,又不敢多说。
“想不到萧笙天竟敢趁机劫走碧薇,他太子府中的暗卫着实厉害!”听舒翎羽提及碧薇在江都城之事,他也着实想不透,当初他在赫哲国,已深刻的领略到萧笙天的手段,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能去惹萧笙天!
马虎闷哼一声:“咱们几个大闹他太子府,管他什么暗卫不暗卫,救了大掌柜先!”
南宫剑稍稍沉思,吐了口气:“我要进宫一趟!”
“我也一起去!”
他拧起眉,知道是劝不了她的:“你要去可以,但前提是不能冲动用事,皇宫不比我的望月山庄,可不能再掀桌子了!”
“南宫剑,用不着你教训我,你自己不掀桌子已是奇事了!”
舒翎羽不满的瞪了一眼暗自偷笑的马虎几人,扭头就走。
足足一天一夜,京都几乎已翻天覆地,大街小巷皆已戒严,街头巷尾都站满了身披铠甲、手执大刀、面容冷峻的士兵。策马而行,舒翎羽不觉有些心惊,昔日繁华热闹的大街,熙攘的小巷此刻是寂静无声,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除了街头巷尾的士兵,再也不见一人,连虚空里都处处透着紧张。
两人到得宫门前,正见士兵押解着不少妇孺,料是辰王府的人,虽有可惜,但并非是她所能控制,这即是败者的代价,不然,如今被捆缚的可就是她和望月山庄的人。舒翎羽暗叹口气,正欲往里走,瞥见一个人影,顿了顿,似曾相识,有些疑惑的近前细看,竟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塔依丹——”
惶然中的她抬起头,惊呼一声,又深深埋下头去。
舒翎羽急走上去:“塔依丹,你怎会在此?”
南宫剑拧起眉,这塔依丹他也是见过的,问起一旁的羽林军,只说是辰王府的人。
“塔依丹,你因何在辰王府,是周洛於囚禁了你吗?你可知萧梓云一直在找你?”
听及萧梓云的名字,塔依丹心涩难忍,殷切的抬起头,期盼的看着她:“萧梓云一直在找我?”
舒翎羽点点头,想细问,又作罢,忽见塔依丹如疯妇般笑了起来,想要再说些什么,南宫剑拉住她朝她摇摇头:“走吧,我们先进宫!”
走出好一段路,她忍不住几番回头看着那渐渐模糊的人影,问南宫剑道:“你说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如果你想知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的话,那么你可以很快的知道,只是怕那些不会是你想要的结果!”
苏慕飞急步进了凤秦宫,见周恨生已换了身白色锦袍,衬得疲惫不堪的脸色有些惨白。
“情况如何?”
“一如你所料,周紫川接到旨意后,已前往西州关堵截寿王叛军!各路齐压京都的叛军已受羽林军控制,羽林军十大首领正在仔细盘查!”
周恨生冷哼一声:“想不打周洛於此番下了如此多功夫,几乎让他胜券在握!”
“如此一来,必能一网打尽!”苏慕飞点点头,又微叹口气:“这一番动荡,赫哲国定是不会错失良机,如今的兵马定已渐压南峡关和西州关。我已火速传信各个边关,高度警戒!”
赫哲国,不提还好,一提直接挑起他的怒火,周恨生腾的站起身,直接掀掉桌案:“该死的萧笙天!该死的赫哲国!该死的周洛於!”
舒碧薇之事,他已听陆轩详细说起,万万料不到,萧笙天竟有这一手,但不可否认,撇开其他的不说,他是极赞同萧笙天的做法的,不然,若舒碧薇在周洛於手中,怕真的是难有胜算!只是,怕这争端,远远未结束!
刚想与他再说一下,只见王德领着舒翎羽两人进了凤秦宫。
“你救不救碧薇?”舒翎羽劈头就问。
周恨生轻笑不已:“你又如何知道舒碧薇愿意回来呢?”
“你——”
南宫剑拉住她摇摇头,冷静道:“我们只想讨一句话,皇上救还是不救?”
周恨生揉着额头沉默不语,良久,轻吐出一句话:“随她而去吧!”
舒翎羽再不吭声,拽着南宫剑就走。
苏慕飞叹了口气:“为何不跟他们说实话?”
“现在的他们未必听得进去,即便朕说了实话,他们也觉得朕在找拒绝的理由而已!”
苏慕飞摇摇头:“萧笙天确实狂妄,胆敢在你眼皮底下将人带走!”
周恨生疲惫的瘫在软榻上,苦笑,即便做了那么多还是让她离开了自己,是命还是运?萧笙天,你胆敢带走我的女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截杀寿王叛军比意料中来得要容易,不出三日,他已急速返回京都,或许更令他心急的是听到舒碧薇的消息,他几乎是心急如焚!待径直进宫,直接寻到了他所在的水榭,不由王德通报,快步趋近他跟前:“我只问你一句,你放手还是不放手?”
周恨生悠悠喝了一杯酒,抬眸睨了眼可算是风尘仆仆的他:“你想怎样?”
“如你所说,我永远舍不下她,我不否认。如果你不能兑现你的承诺,我会兑现我对她的承诺。”
“你给了舒碧薇你的玉佩?”周恨生手略握了握酒杯,声音平淡如常,问的更是平淡,眼神却突然沉了下来。
“是!”他没有否认,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很是不愿意去承认:“但她还给我了,她说,她心里只能容下一个人。”
周恨生嘴角隐隐绽出笑意,说得却是愈发凉薄:“她竟然只因你的玉佩便一声不吭的离开,能拿她怎么办呢?她若不想留在我身边,朕又何必强留她在身边?”
周紫川嚅嚅唇,久久,未说一句,忽又深吸了口气:“我明白了!”
没再说什么,他直接退出水榭,沿着湖边而行,想着想着又是摇头苦笑,还能再去怀疑什么吗?不用了,就这样放手吧!
“去流鸢阁喝杯酒如何?”苏慕飞爽朗的声音响起。
周紫川回过头去,不知何时苏慕飞已行至他身边,微点了点头:“也好,倒是想好好醉一醉了!”
“美酒与佳人,总是能找到一份舒心。”
前去流鸢阁,一路皆寡语,苏慕飞择了最为惬意的楼台,是他素来最为喜欢的楼台,并指名要疏香作陪。
“为何你非要疏香姑娘作陪?”
“瑞王爷不觉得流鸢阁的疏香姑娘与普通的女子很是不一样吗?”
周紫川笑笑,或许,他只记得流鸢阁有这么一个女子,楚楚动人,与别的女子是有些不同,但其实他记不得那女子的模样,唯一深刻他心中的,是那张素雅的脸。
疏香款款而来,盈然施礼,而后不急不缓的给两人倒了一杯酒,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如此优雅。
周紫川细细的打量着她,她今日的气色甚好,那对眸子,柔柔的,盛着一点愁,不由握起酒杯,摇摇头,淡淡道:“若是她的话,她直接提壶倒酒,倒是不及疏香姑娘这般悠闲淡雅呢!”
“公子见笑了,疏香奉的是酒,献的是艺。依疏香瞧来,公子口中的佳人定是极其讨人喜欢,那份真实是疏香远远比不上的!”
哈哈,苏慕飞笑笑,夸赞道:“本公子说的可是没有错,疏香姑娘绝非普通女子可比!”
“公子盛赞!”疏香微颌首致谢,涩涩笑了笑,对周紫川道:“不如让疏香为公子抚琴一曲吧,为那能让公子铭记于心的女子!”
其实,即便他们未说出那个女子,她也知道,因太注重于某一个人了,他身边的人她又如何能忽视呢?忽然觉得自己和眼前的这个他,很像,很像!
周紫川淡笑着点头,由她而去,举杯与苏慕飞的对饮。
琴声婉转而起,含着一些淡淡忧伤,正如她在诉说着不知哪段情殇。几杯过后,周紫川幽幽笑了,竟觉得他的伤与他的情都被捻成琴弦,竟在心里那个角落轻柔而起。
“你要去赫哲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