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鱼
长平侯不得不承认,他被宋氏说的动了心了。
宋氏看出长平侯愈加松动,又着意补上几句,“其实据我看来,侯爷的才能哪里输给妹夫了呢?不过就是没赶上机会罢了。”
“就是不说妹夫,只说妹夫那个弟弟,整天眠花宿柳打马斗鸡的,哪里成个样子?”
“又哪里比得上老爷,洁身自好,整日里和诗书为伴?”
“还不是因着有个好靠山,如今也爬上了三品大员,妾身看着,都心疼老爷,替老爷不平了。”
宋氏这话正说到长平侯心坎上,其实安桥也罢了,可安林——有什么本事?哪里比得上他?
偏偏他做官做的风生水起,不外乎是有人护着,若他也有了个机会一展才干……
没有安桥的运气,还不能有个安林的命?
宋氏这么多年,不管做了多少糊涂事都屹立不倒,不过就是抓得住长平侯的心思,三言两语下来,长平侯已经从考虑女儿要不要送进宫里到设想上自己日后宏图了。
只是,想过后又做了难,“这……可是据说,圣上自己也说了,不打算兴师动众的选秀了,就咱们有这个心思,也没机会啊。”
魏晶在屋外听的嘴唇都快咬破了——本以为父亲能替她说上几句话,不成想父亲和母亲都是一丘之貉,一心想着卖女求荣!
宋氏一听长平侯这是答应了,却是不由得一乐,“所以妾身才去了安家呀,若是选秀,凭咱们家晶姐儿的模样儿,那还能选不上?”
“只是如今没法子了,只好换个路子,若能被丰安县主引荐给太后,那太后所赐,皇上还能不高看一眼吗?”
“咱们晶姐儿的路也能更顺些……”宋氏看了一眼长平侯,“侯爷别说我狠心,我这也是为了晶姐儿想过的。”
“其实……若不是为了咱们家,我哪舍得女儿呢?”
看宋氏要落泪,长平侯急忙抱住她,好生安慰了许久。
后面的夫妻私语,魏晶已经听不下去了,只觉得眼里都是金星儿,口干舌燥,浑身是火,烧的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好半天才缓过来,看向一旁的镜子,自己的脸都是煞白的。
实在站不住,靠着多宝隔倚了一会儿,待的身子有了力气,原本打算转身就走,及到要出门的时候,又生生停下脚步。
外面的丫鬟是看着她进来的,若就这么出去了,传到母亲耳朵里,怕是要听出些什么来——现在好歹还顾忌着面子不曾做什么。
否则要是像之前似的,被关在院子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可不惨了?
咬咬牙,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胭脂,对着镜子涂了涂,显得气色好些了,又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故意弄出了点动静,“呀——”
屋里原本旖旎着的宋氏和长平侯听见这个动静,都心下一惊,还是宋氏,理了理头发,然后勉强含笑问道,“是晶姐儿吗?”
魏晶拿着凉羹,自己掀了帘子进来,含笑道,“打扰到父亲母亲了。”
“原本是做了点东西,拿给母亲吃的,听见父亲也在,就没让丫鬟通传,谁知进来后,瞧着似乎父亲母亲在说什么体己话,我又不好听的,正没什么意思的时候,冷不丁看见个小飞虫,这才嚷出声儿来。”
放下食盒,侧身行礼,“父亲母亲别怪女儿鲁莽。”
宋氏和长平侯心里都有病,就不好多说什么,再看魏晶气色红润,嘴角带笑,也不像是真的听见什么的模样,就放心了些。
宋氏轻轻嗔道,“你这孩子,也太小心了,自家父亲母亲,就是正说着话,你就进来,又有什么要紧?”
“偏你这么看重规矩!”
一边说一边用手探上凉羹的碗碟,触手冰凉,微微放心,又说了几句,这才慈眉善目的让魏晶离开。
魏晶一直带着笑到回了自己的内屋,才忍不住哭了出来,手心已经被指甲扣出了血,疼的都麻了,身边的丫鬟看见,唬了一跳。
“姑娘这是怎么弄得?还不快去拿药!”
“别!”魏晶急忙拦住,死死盯着丫鬟,“今儿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否则,我就把你们都给卖了!”
魏晶对丫鬟谈不上多好,气的极了动辄打骂也是有的,如今这样凶狠的放出话来,几个丫鬟都跪在地上,点头如捣蒜。
魏晶那里的事,就这样被魏晶掩盖在了小小的内室之中。
谁也不知道。
而安家,只在宋氏一日又一日的拜访中,不胜其烦,后来沈氏索性就告诉了门上,等了她来,不必通报,只好茶好点心的招待就是。
这几日,连安淑安澄都习惯了,每天下学回来就看见宋氏的车马在门口,经过上次后,她们也长了教训,平日里不走这条路。
可是这也就绕远了,惹得安淑直和安澄抱怨,“也不知道每日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直给别人添麻烦,上回送来的那些东西,我一个没留,全都丢出去了。”
“谁知道她安了什么心思?”
“你那边的,可留了?”
安澄摇摇头,“我没吃,都给小丫鬟了。”
安淑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和安澄咬耳朵,“我听说这位长平侯夫人,东西都没给五姐姐,唯独给了咱们,你说奇怪不奇怪?”
“其实也不奇怪……”安澄这段日子没少听这宋氏的闲话,“我猜这位舅太太……估计也未必看得上五姐姐?”
“可她干嘛这么看得起咱们呢?”
“若是为了大姐姐,那该去找四哥哥才是。”
安淑懒得说她,“谁知道呢?”
“原本母亲还说院子里的菊花开了,叫咱们有了空闲去她院子里吃菊花蒸鱼。”
“这几日,日日都有新鲜的鲈鱼送来,用菊花酒醋蒸了,又清又美。”
“说的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安澄上次吃菊花蒸鱼还是李姨娘让人送来的那一次,想起她,微微有点愣神,不自觉的的脱口而出,“也不知道李姨娘怎么样了……”
说起李姨娘,安淑却是知道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