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口不由心

　　接下来的话，颜三小姐一个字都不想听，她由小桃扶着，面色苍白地站在院子中间，明明看得见她站在那里，又觉得她远得遥不可及。

　　院子里只有颜老太太说话的声音，她将自己如何被萧晴岚顶撞，如何担心颜家被萧家压制得只能在萧家人面前伏低做小，又如何设计从萧晴岚手里夺走了颜曜，又是怎样弄死了红棠和连翘，手段如何残忍，连细节都说了出来，听得颜宇轩脸色苍白，似乎第一天才认识到颜老太太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直到颜老太太露出怅然的表情，说萧晴岚如何不经事，竟然吃几副药就起不了床，最后竟然没能熬下去，撒手去了。她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搭配她惊恐的表情，颜老太太整个人诡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明明口里一个字都不想说，身体却很诚实地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事情吐露个干净，她越说越心惊，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了一样，浑身是汗地跌坐在地。

　　颜宇轩的脸色已经惨白得不像是人，他瞪着颜老太太，仿佛眼前这个人是个从未了解过的陌生人，最后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让眼中的眼泪流下来说道：“那可是您儿子的夫人，您孙儿的母亲，您怎么能下得去手？”

　　颜老太太此时已经从“言”的控制中解脱出来，她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儿媳妇不是可以再找吗？父亲和母亲感情那样要好，萧家又一直压在颜家前头，祖母恐怕早就害怕被母亲夺了管家的权利，早早就只能所在内院的方寸之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慢慢苍老吧！”颜三小姐讥笑一声，替颜老太太回答。

　　“怎么会……”颜宇轩根本不信。

　　“母亲去世不到一年，祖母就替你新娶了位太太，父亲难道忘记了？”颜三小姐根本不给颜宇轩逃避的机会。

　　颜老太太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可是脱口而出的，不过是“咿呀”几字，她惊恐得瞪大了双眼，又急急说了几句，发出的声音还是“咿咿呀呀”，根本连不成句子。

　　全程都在的颜二太太动了动脚步，想要走到颜老太太身边，又惧怕似的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犹疑不定起来。

　　颜宇轩还沉浸在痛苦之中，根本没有发现颜老太太的异样。只有颜三小姐，冰冷地看着坐在地上毫无往日光辉形象的颜老太太，透着几分残忍。

　　如果不是考虑到事情太过严重，颜家的名声将荡然无存，颜三小姐根本就不介意让颜老太太尝一尝牢狱的滋味。可是颜家最后要交到颜曜手里，她不得不只能让钱嬷嬷顶替了所有的罪名，放过颜老太太。

　　可是到底心有不甘，怎么能让最大的恶人逍遥自在呢？她有的是法子让颜老太太也尝一尝口不能言的滋味。

　　“祖母现在应该庆幸曜哥儿不在府里，不然若是让他知道您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怕会恨您入骨吧！”颜三小姐根本不给颜老太太喘息的机会，将颜老太太的担心全部都说了出来，“当然，我也不会瞒着他，会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他，毕竟您欺骗了他这么多年，就是不知道曜哥儿知道后，会如何对您呢？您也算得上是我们姐弟两个的杀母仇人了！”

　　是的，颜三小姐用了“仇人”两个字，彻底摧毁了颜老太太心里的那一丝侥幸。

　　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对自己满目仇恨会是怎样的心情？总之不会太美好就是了！颜三小姐不无恶意地揣想。

　　“清蒄……”颜宇轩疲惫地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去劝自己的长女不要恨她的祖母。

　　“当年若是父亲将我偷偷送走，养在远离京城和潭州的地方，母亲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吧！”颜三小姐叹息一声，“可是父亲偏偏任由祖母这样对待了我，这样对待了母亲……”

　　不过是为了那一丝的可能，就对至亲之人下这样的狠手，这又何其可悲？！

　　萧晴岚不过希望自己一双儿女健康平安地长大，如同所有做母亲的一样，不求富贵长存，只求儿女平安顺遂。便是这样一个与普通人家无异的要求，都不能得以实现，萧晴岚的死的时候心中一定很悲凉！

　　颜宇轩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撇过头不去看颜老太太，而是高声吩咐，让一个婆子进来扶起颜老太太，背对着颜老太太说道：“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大好，以后的日子就不要出来走动，好生在院子里养着吧！”

　　然后不管颜老太太如何咿呀都不再回头，让人清理好院子，就关了院门。

　　幸好方才颜三小姐让人将不相干的人都带了下去，否则光是让下人闭口不言这件事，就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只不过颜宇轩此时此刻一点说话的心思都没有，步履沉重地走着，往日挺直的背脊弯下去了一些，再不复之前的模样。

　　有颜三小姐坐镇，颜老太太院子里的事情一句都没有传出去，只有颜二太太沉默地安排好一些事宜，回了自己的院子。

　　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妈妈见到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魂都要吓没了三条，连忙扶了颜二太太的手问道：“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是这样一副样子？”

　　颜二太太哪里说得出来？只得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那妈妈也就不再追问，而是温柔地替颜二太太揉着额头，让颜二太太能够舒服一点，又捡了能说的说给她听：“前几日不是请了针线班子的人来裁冬衣吗？您看什么时候发下去比较好？”

　　颜二太太神色依旧恹恹的，说道：“您选个时辰发下去就好，虽然这几日看着日头挺好，可是马上就是立冬了，只怕到时候天气凉下来，没有冬衣会乱了套。”

　　“既然您也说这几日天气好，不如偶尔去花园里走走，如今那几株金桂开得正旺，远远的都能有香味传来，您不是最爱那味道么？”

　　“再说吧！”颜二太太兴致仍旧不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