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是个挺肤浅的词,用美来形容她应该更合适,她有内在美,也有外在的原生态自然美,比起都市人矫揉造作的病态美,我觉得她的美健康得多。”
冯诗楠哼笑一声说:“你在白城的时候穿得也人五人六的,怎么,这会儿又批判起都市美了?”
“我说了,那些只是圈子的标签而己,人在圈中,身不由己,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穿上西服吃西餐,穿上军装下部队,穿上白袍进厨房,脱了衣服都一样。”
冯诗楠面露遗憾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这种想法,否则刚才那帮人也说不出那么刻薄的话。”
陈戒倒也看得开,回道:“弱肉强食是本能,一视同仁是觉性,人本来就是矛盾的集合体,就看两种力量谁能驾驭谁了,觉性的成长总是需要阅历的。不说了,他们来了。”
赵雅慧跑到冯诗楠面前停住了脚步,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就恢复了常态。高格立则是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
“痛快!”高格立一边喘气一边笑道。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对方阵型明显优于咱们,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的好。”陈戒提醒了冯诗楠一句。
冯诗楠做了个鬼脸,嘿嘿一笑。
“今天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赵雅慧抱歉道,接着她又担心起来,问,“他们不会找咱们麻烦吧?”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种事情你得主动出击,明天一上学,你就先找老马告他马天来一状,让他知道你也是不好惹的。”高格立建议道。
“明天周六,你到哪告状去……”陈戒瞥了他一眼。
“周六啊……”高格立高兴了,“既然明天没课,刚才咱们又办了这么一件大事,要不晚上找个地方高兴一下。”
“我附议!”冯诗楠的心情也不错。
高格立一脸坏笑地看着陈戒,说道:“你那儿不是还有我的两张烧烤免单券嘛!今晚我先兑现一张。”
“哎,那券可是双人券,现在可有四个人呢!”
“我回食堂吃饭就好,别破费了。”赵雅慧还是不想给人添麻烦,其实她挺想跟他们仨呆在一起的,不为吃饭,只是觉得跟他们三个相处很舒服。
“这券是陈戒应给我的,早用晚用都是用,算不得破费。”高格立解释完,又冲陈戒撇嘴道,“难得大家高兴,瞧你那个小气劲儿。”
“怎么,就许你揣个生意经,不许别人藏个小账本啊!”陈戒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要兑也可以,这顿饭得算两张券,用完,烧烤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行行行……真是服了你了,成交!”高格立无奈道。
吃饭的事情定了后,除了赵雅慧,其他三人都要先跟家里打声招呼,电话打过,四人开始找起了饭店。
冬天没有露天烧烤,四人走进一家提供烧烤的饭店,先是点了两盘凉菜,接着又点了几十串肉串,四人都没有冬天喝冷饮的习惯,于是叫了一壶热茶。
喝茶等串的功夫,冯诗楠首先问道:“雅慧,你夹子里的画是干嘛用的?”
“有家设计院公开向大众征集方案,我试着画了些草图想寄过去试试。”赵雅慧翻开画夹,看着里面满是鞋印的画,心里又难过了起来。
高格立安慰道:“那帮王八蛋狗眼看人低,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冯诗楠看着这些画在A4纸上的建筑样式,又说:“我印象里建筑设计的图纸很大的,都是放在画筒里的,你的画会不会太小了?”
“建筑设计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很多地方还太不懂。发起方说这次只是概念征集,主要是收集创意,没见他们对纸张大小有什么要求。”赵雅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我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陈戒鼓励道。
高格立怕他又要发表长篇大论,连忙打住道:“大哥,咱们是来烧烤的,不是来烧脑的,您的哲学光芒能不能暂时收敛一下,我怕我的眼睛一会儿被您亮瞎了。”
陈戒知道这是挖苦,他瞥了高格立一眼,低头喝茶。
赵雅慧也笑了,刚才稿纸散落一地的时候,她觉得人情是冷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又觉得人情是暖的,人情冷暖,片刻间全部被她体验了一遍。
冯诗楠惋惜道:“这些画都被踩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没踩到正面的,一会儿取通讯录的时候顺便复印一下吧,应该还能抢救一下。”陈戒建议道。
肉串上来后,除了赵雅慧吃得文雅些外,其余三人各种狼吞虎咽,冯诗楠的气势甚至隐隐压过了两个男生。
“食肉动物真可怕……”高格立一脸诧异。
“肉肉是我的最爱。”心情大好的冯诗楠,难得流露出了小姑娘的一面。
高格立隔应道:“我的天,还肉肉……姐,知道肉麻二字咋写不?”
陈戒自己吃的同时,也没忘了照顾身边的人,他把几根肉串的签把摆到冯诗楠那边说:“你晚上不是基本不吃饭吗?”
“打架是很消耗体力的。”说完她又拿起一串肉筋吃了起来,不知为何,一听说是陈戒请客,她特别放得开。
陈戒有点心虚,心说照这姑娘的吃法今天身上的钱可能不太够啊……
果然。结账时陈戒发现自己的钱确实不够,就把高格立叫到一边。
没等陈戒张嘴,高格立就猜了出来,问:“你不会钱没带够吧?”
陈戒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高格立一捂脑袋:“说吧,差多少。”
“18。”
“我靠!”高格立一算,这不正好是预算减去塑封后剩下的钱嘛!他本来还想给自己赚点零用钱,谁知道只是当了回过路财神,他叹了口气道,“我这点钱是横竖难逃劫难了……”
付过钱后,陈戒觉得纳闷,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这18块是我借你的?”
“真当兄弟我那么小气呐?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一码归一码。”
陈戒看了看他,心说有时觉得你挺幼稚,有时也觉得你挺爷们儿的。
陈戒到家时,陈国刚也已经吃过晚饭,后者因为儿子考了年级第一这些天心情不错,竟然听起了搁置十多年的梆子戏。
换了拖鞋,陈戒说道:“爸,我咋觉得咱俩好久没见了。”
“傻小子,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来的好久不见?”
因为吃饭耽搁了不少时间,陈戒打过招呼后就赶快回屋写起了作业,作业结束后他也顺便把当天的复盘作业一起做了,反正明天周六,晚睡一会儿也无所谓。
这一做就做到了凌晨三点。
陈戒上完厕所准备睡觉,可是走到陈国刚的卧室门外一听,里面竟然还在放着梆子戏。
“爸,您咋还没睡呢?”陈戒推开门问道。
“最近有点失眠,你先睡吧。”
“要不明天陪您去趟医院?”
“去医院没用,我知道,别管我了,你快睡吧。”
陈戒也没多想,回屋后就趟进了被窝。还没等他入睡就听楼上叮铃桄榔地响了起来,隐约还能听到人穿拖鞋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听卫生间传来了冲水声。
“瞧这夜起的,一惊一乍的。”陈戒嘀咕道……
陈戒的18本书已经看到了第17本,他想冲刺一下把剩下的一本半看完,所以整个周末都要看到凌晨两三点才睡觉。
这一晚睡不要紧,他大概知道了父亲失眠的原因,如果自己想的没错,那么上医院确实用处不大。
连着三个晚上,每次一到凌晨3点,楼上就得叮铃桄榔地来一下,陈国刚有神经衰弱,睡眠本来就浅,再让这么一闹,不失眠才怪!
周一早晨。
“你们楼上那位起夜倒是挺准时的嘛。”高格立调侃道。
“以前没这现象。”陈戒说。
“人嘛,总有老的一天,以前不起夜,不代表永远不起夜。”高格立摸着腰,又说,“看来以后我也不能总熬夜了。”
陈戒摇摇头道:“咱们小区流动性这么大,兴许换了邻居也说不定。”
“也是,现在这邻居今天走明天来的,谁知道呢。”高格立想了想,又说,“那你就打算让你爸一直这么失眠下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有时候也睡很晚,为了这么点事儿就去找人家不太合适吧?我小时候那么皮,也没见楼下阿姨上来找,最多就是敲敲暖气。”
“你小时候啥年代?那时候人们看着土里土气,但是精神都很正常。现在人外表虽然光鲜,各种精神问题。这也就是你爸运气好得的是神经衰弱,要是个重度抑郁……呸呸呸,当我没说。”
“唉。”陈戒耸了耸肩,“一个睡眠不好,一个肾不好,两个都是病号……总不能让人家晚上不上厕所吧?”
高格立想想也是,又说:“新民苑是老小区,隔音方面确实有点问题。这一点西方就比咱们先进,听说国外有些地方过了夜里10点不能在家淋浴,违法。”
“你管这叫先进?!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现代社会会有这么多精神问题呢?从根源上解决不比打补丁更好么?”
高格立顺着话茬道:“等科技足够发达,所有工业产品全都依靠机器人生产,人们不用劳动就能有吃有穿,那个时候大家就都没压力了。”
“想的美。”陈戒干笑一声,“科技的知识产权属于谁?机器人属于谁?原料、能源这些生产资料属于谁?如果属于资本家,人家能愿意把工业制成品白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