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塔的工价已经涨到了市价的十倍。
不管通天阁如何粉饰太平,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工地接连死人的事传扬出去,成功劝退了一些惜命的人。但是,高到离谱的工价又让更多人前赴后继,奔向断虬山。
通天阁有钱。哪怕国库不拨银子,尊后也不差这个钱。
第三次踏足断虬山,宁姒感觉很不好,偏巧又是阴天,云雾缠绵山间经久不散,更让人心下不安。
宁姒总觉得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就像等待猎物踏入陷阱。可是,就算知道前方可能有陷阱,她也必须走这一遭。
就当为民除害了,还有,为了病重的戚云晏……当然了,最主要还是为了她自己。万一奉天塔修成了,让尊后的修为再上一阶,还不得第一时间来找她取烛阴之心?
话说回来,这晟到底跑哪儿去了?好像自许浩元赠簪时出声示警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不会又沉睡了吧?
胡思乱想着,二人已经来到裂谷上方。
对面工地进行的如火如荼,却是连第一层都没建起来。宁姒忍不住想,就这种进度,能在一个月内把奉天塔建起来吗?通天阁办事效率这么低,尊后都不管管的吗?
“宁姑娘,我先下去看看。”骆平川一马当先,攀着石壁急速往下,很快就消失在蒙蒙苍雾中。
没过多久骆平川就上来了:“此处煞气极重,强行闯入对灵力消耗巨大。依在下之见,还是从下面进入比较好。”
“好。”宁姒没有异议。
她们是从山脊过来的,直接下去自然省时方便。可如果此路不通,安全起见当然是换一条路走,谁会明知道前面有墙还硬要把头撞上去?那不是傻嘛!
绕至山下,骆平川仍旧走在前方开路。行至裂谷,十余黑袍人早已列阵久待。
袍子从头罩到脚,就露出一双眼睛,是男是女都辨不出来。
“通天阁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人声传来,看不见嘴动,也不知是哪一个在说话。
声音苍老低沉又中气十足,莫非和庞青山一样,这些都是从垂暮开始长生的人?
真能长生么?
宁姒冷笑,凝出花针直接开打。
她倒要看看,这些所谓的长生者到底是不是真的能长生不死。
……
事实证明,根本没有所谓的长生不死。或许,在无外界干涉的情况下他们确实能活很久很久,但是别人想弄死他们,也不是办不到的。
灵力激荡,众鸟奔逃,山石滚落,地动山摇。
骆平川已经是中级齐灵师,而且第六窍已开过半,想必很快就会有所突破再次进阶。
齐灵师动起真格来是相当恐怖的。一掌拍过,盆粗的树不仅拦腰折断,更是寸寸爆裂,捡回家当柴烧都不用再劈一遍。
骆平川修的是驭金之术。这个金,并非单指金元素,而是泛指所有的金属。
这次来,他带了一把重剑。老实说,他的剑法实在不怎么样,别说跟季牧之比,就是离宁姒的水平都还差着一截。
眼看敌人势猛,骆平川果断放弃笨拙的挥剑,将重剑一抛,双手合拢夹住剑身,坚不可摧的精铁重剑竟迅速融成一团铁水在他手间翻滚。
接下来完全就是这团铁水的独秀时间。
铁水炙热无比,万物触而成焦。一旦被铁水束住手脚,除了断肢求生别无他法。几个回合下来,几条烧焦的断肢在地上冒着青烟,有些还滋滋冒油,散发着浓烈的焦香。
宁姒胃里翻江倒海,怕是这辈子都吃不下烤肉了。
黑袍们也不是傻子,见识了铁水的厉害,也就不跟骆平川近身而战了。
让坚铁维持液态本就耗费灵力,加上体积大而重,也就限制了施展的范围。
然而,骆平川可远不止这一点手段。
他从翻滚的铁水中抽出一部分,迅速凝成细小的尖针,如雨幕般朝黑袍铺射而去。其中几个反应不及,当场被打成筛子,钉在石壁上动弹不得,震落无数细小山石。
小团铁水接踵而至,顺着尖针扎出来的小孔融入身体,如星火燎原,将几个黑袍灼烧成烬。
好厉害!
宁姒默默赞叹,要不是腾不出手,她非得给骆平川好好竖一波大拇指。
黑袍又改换战术。然铁水无形,又可化万形,任他如何改变,骆平川都能操控铁水一一压制。
一招一式,尽得天地大法。去繁杂术法之糟粕,留存精粹,省去那些花里胡哨的虚招,每一次出手都能打出最大的伤害。对灵力的把握更是精确到极致,张弛有度,收放得宜。
这才是中级齐灵师的真正水平吗?
八丑也是中级,可跟这个中级相比,相去不止十万八千里。
……
骆平川那边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宁姒这边就没那么乐观了。
这些黑袍也不知道修的什么路子,对蜂尾花毒完全免疫,哪怕被花针刺穿,也只会造成微乎其微的一点伤害,根本伤不到根本。
宁姒全凭超然的速度和碾压性的灵力与之周旋,可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赔钱买卖,根本不适合长时间纠缠。
得想个办法才行。
宁姒眼观六路,很快有了主意。
黑袍集体出动围攻他们,此时裂谷中空无一人,却有强烈的灵力波动,可见是设了法阵之类的东西。
刚好,破阵是她的强项。与其在这里白耗灵力,还不如去做自己擅长的事。
不管通天阁在谷中搞什么鬼,总之统统毁掉就对了,早点结束早点回家!
“骆先生!”宁姒虚晃一招,将人统统引到骆平川旁边。“我进里面看看,这里交给你了。”
“姑娘不可。”骆平川大惊。
宁姒根本不是在跟他商量,亮丽黄裙一晃,人已进了裂谷。
黑袍立即调头朝她追去,骆平川赶紧使出浑身解数将人悉数拦在谷外。
原属于两个人的压力现在都落到他一个人身上,按理应对起来应该会有些吃力才对,但骆平川并没有这种感觉。
试探了一番,骆平川顿觉不妙。
这些人好像并不是要追进去,与其说是他在阻拦,倒不如是对方在缠着他,不让他进,也不让他离开。
“宁姑娘。”骆平川以灵力加强声音,高喊:“此处有诈,速速撤回。”
两地相距不过数丈,然而宁姒却一点声音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