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黎流年眯着眼睛看她。
尹一伊的神情黯淡下来,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根树桩似的。
“你跟你爸爸的关系不好?”黎流年难得有八卦的兴趣。
他耐心地等着她回答,不料却等来了一记无情的白眼,黎流年耸了下肩膀,尴尬地抿了下嘴角,起身走出去,出了门又突然把头扭回来问,“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尹一伊轻扯了下衣服的领口,低下头凑着鼻子嗅了嗅,一股难闻的酸臭味袭涌鼻腔,她张嘴吐舌差点恶心得要吐出来,见黎流年还站在门口,便一把忍住,当做没事的人笑了笑,“你这里有衣服换吗?”
“我的衣服成吗?”黎流年好心好意地问。
尹一伊撇撇嘴嫌弃地说,“你的衣服我怎么穿得了。”
黎流年想了想,面无表情地指着衣橱,“橱柜里有套女式的睡袍,你先穿睡袍,洗完澡顺便把衣服洗了,然后烘干就可以。”说完眼皮不抬的带上门离开。
尹一伊爬下床,赤脚踩着地板过去打开橱柜的门,里面除了几条领带和一件粉色无印花的女士睡袍以外,别无其他。这么大个柜子,装这么点东西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她也不客气地取下睡袍,拿到鼻前闻了下,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尹一伊想了想还是算了,贴身类的衣服还是不要穿别人的好,于是又把睡袍挂了回去,关上柜门,回到床跟前穿上鞋子,出了次卧。
黎流年正在厨房里煮面条,看到甩着两只空荡荡的手走过来的人,他问,“你怎么不去洗澡?”
“算了,我还是回家洗。”尹一伊抓了下鬓角的乱发,笑眯眯地说。
黎流年眼尖,一眼便识破她的小心思,一边揭开锅盖用筷子搅和沸水里的面条,一边说,“那件睡袍还没人穿过呢。”
“怎么可能?”尹一伊小声嘀咕,睡袍上面明明就有香水味嘛。
“买回来洗过水,是洗衣液的香味,柜子里还放了些香料,防虫用的。”黎流年感觉自己跟这个女人说的话,比平时对任何人都要多。虽然不像自家亲哥那样寡言少语,但自认为绝得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给女朋友准备的?”尹一伊靠着厨房的门框,笑得一脸促狭。
“洗手吃面。”黎流年动手切了点葱姜蒜放进碗里,调好料,动作娴熟,看来平时没少做饭。
她定定地注视着黎流年的动作,晃神间竟然看成了金沛辰。她突然好想走上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和他一起享受做饭的快乐。
“你吃辣吗?”黎流年回过头看着她问。
尹一伊回过神,笑着回答,“爆辣的那种。”然后转身,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散去。等她从洗手间洗漱好出来,黎流年已经把面摆在餐桌上,配了点小咸菜。
“吃吧。”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好。”尹一伊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盯着碗里秀色可餐的汤面,咽了下口水。
见她瞅着碗里的面,像看朵花似的笑着,黎流年提醒,“快吃啊。”
“好。”尹一伊笑眯眯地拾起筷子,埋着头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黎流年吃面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看着眼前低头狼吞虎咽的女人,嘴角自然地上扬。
她喝完碗底最后一点汤汁,抚着肚子餍足地靠着椅背,瞧着黎流年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相,她挑眉,“你这面是怎么做的?真好吃,有空教教我呗。”
黎流年狐疑,这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嗯。”抵挡不过她真诚求教的眼神,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他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于是淡定自若地改口,“你家不是有保姆嘛,找保姆学一下就会了。”
尹一伊没说话,提到家,她的心情就莫名地低落起来。
“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黎流年瞥了眼被她吃空的海碗,略表关心地问。
他也找不出别的话题来打破空气中的沉寂。
尹一伊瞪圆眼睛,抓起眼跟前空空见底的大碗晾给他看,心想他是把她当成饭桶了啊?这么一大碗面下肚,要是没吃饱真就成猪了。
黎流年抿着嘴巴笑了笑,低着头把自己碗里剩了点的面吃完,然后起身收拾碗筷进厨房。
尹一伊只当自己是客人,既不动手帮忙,也不会在嘴上说客气的话。
背对着厨房坐在餐椅上,听着放水洗碗的声音,她拉着嗓子说,“黎流年,你明天就去千喜上班,好不好?”
“再看吧。”黎流年应声。
“再看什么啊?”尹一伊就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忍不住抱怨道,“我说你这人别不识好歹哈,遇到我这样的老板还不知足?还要考虑?你别太贪心了,别的公司可不会上来就给你安排个财务总监的位置,只有我傻才这么器重你。”
黎流年顿了下手里的动作,扭头望了眼餐椅上露出来的黑乎乎的后脑勺,然后继续低头洗碗。
尹一伊也不在意他听到与否,话匣子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靠在餐椅上继续自唧唧哇哇,“我得跟你说清楚,进入千喜公司,前一个月是实习期,看你表现。表现不好,对不起,卷铺盖走人,我可不会讲什么情面。表现好的话,恭喜你转正,跟我们签订劳务合同。”
黎流年洗好碗从厨房出来,尹一伊还在说个不停,比喝醉酒的时候话还要多。
“做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首先你得有责任心,你可不能像高翔那样,工作没交接清楚人就跑了……”
黎流年轻步绕到她眼前,他双手抱臂,隔着一张餐桌,目光平静地斜睨着她。
等到她嘴巴安静下来后,他才玩味地问,“你跟金沛辰是什么关系?”
尹一伊的脸色瞬间僵住,气从胃中上逆,喉间不受控制地“呃”地一声,每次在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提到金沛辰的名字,她就会紧张地打嗝。
“你昨晚可是没少喊那个人的名字啊?还有哦,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黎流年竖着嘴巴指着她的脖子,创可贴都脱落了,脖子上的吻痕还没有完全散去,淡淡地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脖子,起身说了句“谢谢你的面”然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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