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嘛,太医令家的那位五小姐,又和家里闹翻了!”
“不会吧?不是才刚仗着大难不死,被沈家重新接纳了么?前几日还有人说太医令打算召请族老修改族谱,这才过了多久,又不成了?”
“不愧是妖女!”
传闻在坊间扩散得飞快。
万象楼,众人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继数月前“妖女重出江湖”之后,又一次回到了沈栖棠身上。
高门大户里的纠葛他们向来都讳莫如深,但沈家却是个例外。
毕竟这一大家子里,十个人有九个都一心扑在精研医术上,剩下一个,不是年纪还小,就是志不在此。
哪怕坊间的流言说破了天,他们也不在乎,更懒得动用手段平息。甚至沈家的公子小姐偶尔还起哄,撺掇着说书老先生来一段。
如此,流言总以善意的为多,可信与否,众人心中也都有数。
唯有沈栖棠一人的传闻不同。
“天花乱坠,说什么的都有,随便听听就行了。”
酒楼大堂不起眼的角落里,沈栖棠挑着汤面里的酥黄豆,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阿怜,筷子一夹就是一颗豆子。
那说书老先生刚讲完了关于她坠江而死后,在枉死城为非作歹,甚至还毒杀一众亡魂,被无可奈何的阎罗一脚踹回来还阳的离谱故事。
阿怜惊叹不已,“我单知道说书人喜欢胡扯,没想到他们竟有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才干!”
“……”一时居然难以分辨她是在夸,还是在骂。
沈栖棠沉默了片刻,“这都算收敛的了,当年还有更离谱的,比如灾星福星同时被安排下凡历劫,结果半道上出了岔子撞在一起,双星合二为一就成了我。”
“好家伙。”
“还有我五岁那年陪我娘上山祈福,遇上深山老林修炼的妖怪,后来妖怪就和我互换了身份。嗐,以前还收录成了一个小话本,叫《沈氏志怪簿》,我娘那里还收藏了一本。”
阿怜愣了愣,“夫人居然还相信这个?”
“信什么啊,她就好这一口。收藏都不算什么,年轻的时候,娘自己还亲自操刀,写过我爹的话本。”沈栖棠叹气。
离谱是祖传的。
只不过她离谱得更出名一点儿罢了。
阿怜无言以对。
良久,她犹豫着,郑重地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已经困惑了我很久。”
“什么?”
“这家酒楼的掌柜,是不是和你有什么联系?”
沈栖棠一哂,挑眉,“何以见得?”
“就改族谱那事儿,当时都没有外人听见,怎么就走漏了消息?反观平日里那么多沸沸扬扬的事,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阿怜说着,一指门口那招牌上二两一盘的白菜炒肉,“而且我都听灼炎说了,这菜价分明就是你给哄抬上去的!”
没想到连灼炎的嘴都不牢靠了!
沈栖棠面无表情,拣完了汤碗里的酥黄豆,将剩下的面往前一推,换了第二碗,“交情的确是有一点儿,至于白菜炒肉嘛,倒也不算哄抬。梁王府的世子妃你知道吧?”
若没这盘白菜炒肉,那二人的姻缘也开不了头。
世子妃的爹,就是这万象楼的老东家。
而现如今的掌柜,是她弟弟,当年也是被沈栖棠威胁着一起撮合过婚事的。
阿怜不禁语塞半晌,气鼓鼓,“你这不是有打探消息的线人么!居然还整天指使我?”
“都说了是威胁掌柜的和我一起缺德的。”沈栖棠不以为然,“拿刀架脖子上那种威胁。也就只有这种骂我的事儿他能干得漂亮,帮我可省了吧,别回头和别人联合起来摆我一道,我就谢谢他了。”
阿怜,“……”
您也知道是缺德啊?
她腹诽着,对齐了筷子低头,打算吃她点的那碗面,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我的酥黄豆呢!”
对面,少女讪讪一笑,“两碗面里的菜和肉都给你!”
“我再帮你打听消息我就是癞皮狗!”
……
转眼已过五日光阴。
别苑那边掺了东西的解药总算送到了沈栖棠手里,她正打算去梁王府,还没上马车,就被阿怜拉住了皓腕。
她略一用力,将小姑娘也扯上了马车,“怎么了?”
“就前几日你说的那事儿。约莫整个王都的人,都知道沈大人不会再把你添回族谱了。他老人家这几日气得不行,天天靠夫人哄着,不过姑且算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哦,好事儿。”
阿怜乜斜她一眼,幽幽地道,“但是夫人说了,她大寿那日你要是不露面,改族谱就势在必行了。大不了让人笑话‘出尔反尔’,反正也不是笑她。”
“……”这就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