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爱女心切。”
神子澈守着药炉,连正眼都不曾看那姓陆的。
陆知县跪着,喘气都不敢,战战兢兢,“是,小女自幼亡母,体弱多病。昨日突然晕厥,下官一时担心,才失了分寸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是不该苛责。不过既然陆大人‘爱女心切’无暇抽身,那这知县的位置,不妨就让给那些‘爱民如子’的后生晚辈,如何?”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令陆知县如遭雷击,“不不!国师大人明察!下官只是一时糊涂,只此一次再也不敢了!实在是这次小女的病势太过沉重……”
“‘病势沉重’?原来如此,那么陆大人就更应该回去替令千金好生调养。晌午本侯会派人去衙门取知县印信,陆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收拾,免得难堪。”
门边有窸窣的动静,神子澈边说着,边回头看了一眼,是沈栖棠踩着圆凳,想从高处的柜子里取东西。凳子腿有些不稳,摇摇欲坠。
他连忙扶住凳子,十分熟练地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人捞了下来,皱眉,“找什么?”
“一本医书,我记得是随手放在这里了。”沈栖棠挠头,一脸无辜。
“十五岁往后,你何时看过医书?想听就出来听,躲什么?”
“……”看破不说破,就不能学学人家陆小姐揣着明白装糊涂嘛!
门外,陆知县轻飘飘被摘了帽子,眼见神子澈拉着那小神医走远,都还没回过神来。
灼炎抱着刀,歪头,“陆大人,还不走么?”
“这,这下官真的只是一时糊涂,绝不会再有下次了啊!还请大人通融……”
“这‘通融’二字,在下可不敢转告侯爷。不过,陆小姐如此娇弱,只是偶感风寒就让您弄出这么大阵仗,弃一城百姓于不顾,侯爷只是让您交出印信而没要了您的命,知足吧。”
陆知县一听见“偶安风寒”,就知道大事不妙,一张老脸红白青紫,支支吾吾半晌,除了求饶的话,什么都没能嚷出来。
灼炎照看着药炉,也不乐意搭理他。
说是爱女心切,其实也就是怕出门后会和众人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沾了毒。
要是换作几日前,侯爷不杀鸡儆猴以示众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给这知县留面子?
也就是他与姑娘重逢,心情大好,对整个野渡县都爱屋及乌罢了。
……
陆知县平日里谈不上罪大恶极,可放纵家仆仗势欺人的事儿却没少做,还有纵容富商鱼肉乡里等种种行迹,早就让许多人敢怒不敢言了。
如今神子澈革了他的职,也算皆大欢喜。
长日无聊,医馆里众人闹哄哄地说着故事,风平浪静。
“砰!”
后院又不知碎了什么。
侍卫都被派出去追查线索,灼炎又去了县衙收缴印信,后院只有神子澈守着,而他身上还有伤!
沈栖棠一怔,低声吩咐小学徒关好门窗,进了后院。
青年正与五名蒙面人交手,对方身手不凡,是冲着药炉来的。不过药倒是都没事,碎裂的也只是盖子。
“给我捉一只活的!”
蒙面人还当是要多对付一个,没想到少女检查完药炉,就直接倚在墙边,一副吃瓜看戏的样子。
她以为是捉鱼吗?还捉活的!
约半炷香,药炉里的火渐渐熄了,烟却不呛鼻,还隐约有些异香,却越来越浓。
等有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早已来不及了。
沈栖棠用破蒲扇拂散了身边的烟,鞋尖轻轻戳了戳倒在脚边的不速之客,笑,“货真价实的迷魂烟,不过是我调制的,就算出去,也找不到解药的。”
“你耍我们!”
“哎呀,这可不关我的事。半炷香前添的料,你们早些走,不就没这事儿了?”
“……”
难怪神子澈只单手应敌,也不进攻,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合着是故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引他们出招!
光明正大地对上,他也未必不能赢,却还配合着小姑娘下药,故意耍着人玩儿!
太阴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