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见都得说我一回,我这胆若还不大些,岂不是对不起你?”虞沉舟故作镇定,讪笑着,一指楼梯,“上去聊两句?”
大堂里这会儿还没什么人,但也不得不提防些。
沈栖棠略一颔首,上了三楼。
虞沉舟关了房门,啧声,“姜姑姑居然没劝得动你。”
“她自己的事都捋不清了。”少女一哂,足尖勾了把椅子,懒懒靠坐着,“平日里不都晚上才出来么,怎么今日这么肆无忌惮,不怕被人发觉?”
“今日例外,就算出事也有人能帮我瞒着。”
“哦?十月十九,是什么例外?”
“你年纪小不知道很正常。”
虞沉舟摆摆手,打发三岁小孩儿似的。
对面,沈栖棠唇角微弯,笑而不语。
他悻悻的,干咳一声,压低嗓音解释,“就,冷宫偏院那位的祭日。”
沈栖棠愣了愣,“溯娘?”
“什么溯娘,是她的旧主啊!那小子还真没和你说过啊……”虞沉舟有些纳闷,小声嘀咕,“没听说过偏院,那慕花裳这个名字总听说过吧?就是从前外祖提过的,老长毅侯和老梁王他们年轻时苦追无果的那位。”
“这人我倒是听说过,是南域旧朝年幼继位的女帝,后来不知是什么缘故,让贤给了如今那位南域王,接着就来了大启?”
沈栖棠还很小的时候,沈老爷子总提这人。
说她惊才绝艳,花容月貌反倒成了一生的拖累。
但那时,慕花裳就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了。
沈栖棠少不得有些好奇,追问,“她和冷宫有什么关系,怎么会住在偏院里?还有那位溯娘,是何时住在那里的,冷宫我也进出好几回了,还是头一次知道那里有人住。”
“远的不说,就前几年母后受困冷宫时,也承蒙溯娘照顾,她哪里是你第一次见?”虞沉舟一愣,“别是你跳祭台时撞到了脑袋,忘了?”
“……你才撞头,多半是服毒的缘故,先前也忘了好些事。”少女皱眉,“所以呢,慕花裳到底怎么回事儿?”
虞沉舟摸着鼻子,讪讪,“偏院的旧主来大启时,父皇还是皇子,因看重她的才气,召请她做了女军师。后来某日酒后失德,就春风一度,有了个小皇子……”
“你就这么议论你爹?”
“他老人家是哪种人还用得着我议论?偏院那位智计不凡,身份又特殊,父皇自己又多疑,问她当初为何退位让贤她又不说,故而一直担心她是有意借皇嗣身份窃取大启江山。”
于是就把那慕花裳软禁在偏院。
既然她能助他登上九五之位,也就能再扶她儿子上位。
“父皇软禁她八年,见那小皇弟被教养得极为出挑,心中更是不安,便借那位年轻时的诸多无稽情债处死了她。”
“八年?”沈栖棠愣了一下,隐约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印象,“几年前的事了?”
“十六年多了吧。”
“……我好像见过她?”
似乎是在某扇红墙旁的枯树下,只是翻飞的白绫之间,惊鸿一瞥。
慕花裳那时还活着,宫人在树下催得急切。
她回眸时,常年不见天日般苍白消瘦的脸颊有泪划落,绝美的眉眼凄清得令人心颤。
女人看见她时,似乎有些讶然,含泪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喊她过去,告诉她宫墙的另一侧,有个少年在老槐下看书,问她能不能带那个哥哥去找皇后娘娘……
后来,阿姐命人去请来前国师,将那少年带走,还因此与先帝大闹了一场,直过了半年,阿姐生辰时先帝费心讨好,此事才算作罢。
再遇到那少年,是长毅侯夫人带着他赴一场宫宴。
御花园的月色下,牡丹花色都不及他醉时眼角一抹艳色。她一时顽劣,躲在牡丹花丛后吓唬他,反而被一只白犬吓得不轻,揪着他的衣角差点没把人拖进水里去。
沈栖棠怔愣良久,回过神来,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颤声问,“所、所以,今日是阿澈生母的祭日?”
难怪灼炎说每年十月十九,他都要去宫里。
可,他生母是慕花裳,而他爹是先帝?!
所以除去“神子”之称,他也姓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