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棠拣了颗花生米。
“还敢吃?”
有人端了壶茶,从屋里出来。
桌上的两盏灯都被沈栖棠吹灭了,几盏高悬的灯笼只隐约勾勒出个身影。
沈川芎一时没认出她来,找了个空碗倒茶,“也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洒了巴豆粉,把这碗茶喝了就没事了。”
少女不为所动,一碟下酒的花生都快空了。
沈川芎愣了愣,察觉出些不对劲来,抓住她的手腕,低声,“你是谁?”
沈栖棠轻哂,事先藏在袖子里的玄铁链反手扣住他,“四哥,一别经年,你还活着呀?”
清越的嗓音放缓,便有几分甜软。
家里五个兄弟姊妹,除了长姐,就只有他与沈栖棠年纪相去不远,幼时没少受她欺负,自然认得这如同小恶魔低语般的声音!
沈川芎一惊,“你怎么在这里!都已经这么晚了,侯府没找你回去?!”
“事忙,顾不上我。”沈栖棠笑吟吟,“所以,你准备好说辞了么?若解释不清,也不着急,我这就带你回家同爹娘慢慢说,如何?”
沈川芎故作沉吟,摸索着锁扣。
少女却也不管,换了左手,继续拣花生,漫不经心,“不用忙,开锁的本事都是你教我的。难道我还能用那种寻常锁眼来捆你?这可是我这两年精心琢磨出来的,打得开算我输。”
“……”
又开铺子,又是琢磨药草毒草的,居然还有闲工夫研究锁孔。
沈川芎沉默良久,“你怎么这么闲?”
“装死嘛,乡居无聊,只有捣鼓这些打发时间了。”沈栖棠吃完了一碟花生米,托腮,“还没想好么?不如就从,昨日让猫儿弄走的那两瓶香露说起?”
男人抿唇,沉吟片刻,嬉皮笑脸,“这不是最近缺钱嘛,都差点带着一大帮人流落街头了。接济哥哥一点又有何妨?大不了,今日的营收我都与你平分?”
“行,那百宝斋的事又怎么说?”
“香是猫儿从你那里拿来的,与百宝斋有何干系?”沈川芎低笑,“这是你自己承认的,可不是我说的。”
沈栖棠一噎。
是试探!
确实是两码事。
因她心里有鬼,所以才口不择言。
她皱眉,“我承认了,然后呢,你打算做什么?不过是有故人开铺子做生意,我又正好缺钱,才给她些香料各取所需罢了,不行么?”
“可你还是整日缺钱,那分到的红利又用在了哪里?”
沈栖棠冷哼,“相思亭、寻芳居,偶尔在羡春台。”
“……女儿家别整日往这些地方跑。”沈川芎忍不住低骂,“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虞澈也是,整日就知道惯着你。”
沈栖棠一怔,挑眉,“你说什么?”
他刚才说的是虞澈。
虞沉舟知道也就罢了,他也知道?
“啊,我是说……”沈川芎讪讪地笑了笑,手上玄铁制成的锁链叮当作响,“天色不早了,棠儿累吗,歇一会儿怎么样?”
他在说什么胡话!
沈栖棠蹙眉,开口,一团黑影席卷视线。
不过转眼,少女伏在男人的另一只手臂上,睡了过去。
沈川芎松了口气,姑且将人抱进屋子,再出来时,几个异域人已经回来,有气无力地坐在桌边,有些诧异,“灯怎么灭了?我的花生上哪儿去了!”
“那个,我刚往花生里添了点东西,其他几碟也有,去换新的吧。”沈川芎笑了笑,“茶可以喝,会舒服些,另外……”
一人有些诧异,“咦,大哥,你这手上怎么多了个链子?”
“是锁,你看看能开吗?”
那人端了烛灯过来,端详了好一会儿,摇头,“锁孔都堵死了。而且我看着锁怪得很,就算是活的锁眼,也开不了。”
沈川芎,“……”
兔崽子!
他迟早得报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