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积极过头的律动一度令沈栖棠有些发昏。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推拒着往后瑟缩,没骨气地躲进了被子里,“这谁还睡得着?”
虽然注意力都放在眼前,屋外的电闪雷鸣自然被忽视了,可两耳满是欢脱雀跃的心跳声,连手指都僵硬地紧绷着,完全放松不下来。
这种状况,如果失去了意识,那不叫入睡。
那应该是晕厥。
神子澈凝视着少女露出被角的右耳尖,粉嫩白皙的耳朵宛如被红霞染透,他下意识用指腹捻了一下,只见那红云似受了召令,迅速聚合在方才被触及之处,烫得惊人。
他愣了愣,笑声都闷在胸膛,细微的震动都令沈栖棠草木皆兵。
“……你这是想让我早些入眠的样子嘛?”少女恼羞成怒,闷声抗议。
“不急,戌时未过,还早。”
她气急败坏,伸手推他,“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便顺着她的力坐起来,回眸望她,若有所思,“我倒是有个主意,想来很快就能让你入睡。”
沈栖棠老脸一红,“奇奇怪怪的办法不要!也不准用迷烟!”
“我又不是你。”神子澈抿唇浅笑,趿了鞋出去。
锦被上还留有残温,沈栖棠听见他掀珠帘的声响,连被压皱的被面都空落落的,好似正暗讽着她心底的些许微妙遗憾。
一阵白光闪烁,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响声炸开,她甚至觉得是有什么天神持斧劈开了附近巍峨的山川,连屋子似乎都受了牵连,在万钧雷霆的余威中震颤。
她将被子蒙过头,紧阖着双眸,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神子澈取了一本书回来,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头,“给我留些位置。”
被子里缩成一小团的沈栖棠闻言,默不作声地往内侧滚了一圈。
乖巧与平日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对比鲜明。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他嗓音低沉清冷,如山涧如溪流,不徐不疾,没有古怪滑稽的抑扬顿挫,只是平缓而温柔地读着《中庸》。
不过片刻,锦被里哈欠连天。
老先生们撰写的经典,虽是经典,但对于像她这般不肯上进的人而言,无异于天书。
助眠效果拔群。
……
等沈栖棠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屋外花树间鹧鸪啼鸣,草木还挽留着昨夜的雨。
是七月里难得清新凉爽的光景,待雨收天晴,烈日破云而出,又是一日炎夏。
神子澈也不知是何时离开的,算时辰,早朝应已散了多时,约莫是在官邸。
续玉蛊一事已了,沈栖棠忙了多日,骤然清闲下来,一时竟连先前的种种计划都忘诸脑后。她撑了把油纸伞,茫然在微雨中立了良久,才如梦初醒般,往后院的角门走去。
此时柳赴霄也必定在衙门当值,正是去沈府通风报信的大好时机!
心虚作祟,少女蹑手蹑脚地在小径中穿行,离门一步之遥,却听身后小丫鬟脆生生的嗓音,问,“沈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沈栖棠一愣。
她心下无措,好在早就习惯了心虚,表面上瞧着还是一派镇定自若,“闲来无事,出去逛逛,一个时辰就回来的……”
神子澈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找个陌生的小丫鬟来盯着她才对。
就算有门禁,也一定是他那帮护院。
沈栖棠有些狐疑地打量了那小姑娘一眼,“你找我有事?”
“是宫里派人来请老夫人,想请姑娘一并前去。老太太那里正找您呢!”
沈栖棠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不安油然而生,“请我做什么?”
“似乎是老太妃近来抱恙,因听说姑娘能妙手回春,便命人前来召请,希望您与老夫人都能到宫中小住几日。”
若只是去见老太妃,倒也无妨。
可如果要在宫中小住,就少不得要与柳太后见上一面。
那毒妇,岂能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