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苦迟疑良久,皱眉,“可是他说得不无道理。即便非要踏进泥潭,有一个人陷下去就够了,总要有置身事外的人才有里应外合的机会。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替你去做——”
“正是因为需要有人里应外合,所以你和凌大哥都在这里。”少女垂眸,打断她,声音又轻又快,仿佛细羽拂过湖面,不曾惊起涟漪。
却令姜不苦不觉微怔。
沈栖棠笑了笑,“把本就在‘里’的人换出来,又把离开对方视野多时的‘外’送进去,多蠢才能干得出这事儿?就非得让宫里那几位看清楚,都有哪些人在和他们作对?”
虞沉舟哪里是想让她们赢。
分明就只是想让她们活。
姜不苦问,“你不也总说只要活着就很好了么?”
“那是对别人。”沈栖棠一哂,“但如果是我的话,那自然是鱼与熊掌要兼得。”
虽然眼下还差得远。
自从早年负伤后,凌云诉虽捡回一条命,但身子骨却弱得连那些耄耋之年的老翁都不如,所以一向在姜不苦的督促下谨遵医嘱,定点入睡,定时晨起。
饺子下锅时有些晚了,女人叮嘱沈栖棠看着火候,自己去屋里叫他。
但不过片刻,她匆匆回来,脸色有些难看。
沈栖棠添柴火时指尖被火舌舔了一下,顿时痛得龇牙咧嘴的,边吹边问,“怎么了?”
“老凌不见了。”
“他出去了?”
这小院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也没有小门,他如今那副身子,又不可能施展轻功。若出去,绝对会被她们注意到的。
“翻墙?可是……”
视野的盲区,唯有屋后那一扇。
但屋后是条河。
墙壁光滑,连能攀附的地方都没有。
以凌云诉的性子,就算有什么急事必须偷偷离开,也不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沈栖棠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昨晚,没住在一起么?”
“你上次给的安神香用完了,这两日他睡得都不安稳,我起得又早,所以这两天都没同屋。”姜不苦知道她的意思,不免有些担心,“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像上次那帮人——”
除了先前姜不苦彻夜未归那次他去过一次侯府,其他时候他几乎都在院子里,从不轻易离开。
而且堂屋里那弓弩也才拼了一半,许多打磨好的木板都还放在边上,乱糟糟的,若不是事发突然,似乎也无法解释。
“凌大哥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人,就算遇到麻烦,也一定会给你留下线索的。既然家里什么异样都没有,不就证明他是自己出去的么?总之,你也别太担心,我出去找找。”
……
巷子里鲜少有人居住,沈栖棠只有几户人家可问,他们都说没见过这么个人。
虽说没什么收获,但她倒也勉强捋出了男人离开的大致时间。
应是两个时辰有余,三个时辰又不足。
这会儿离开城门只半个时辰,若要出去,他大可不必这么早离开。
若只是在城里,那么范围也有迹可循。
可是王都屋舍繁多,若要细找,与大海捞针也没多大区别……
“咦,姑娘?”
青年傻愣愣的声音从对街的拐角处传来。
沈栖棠回头一看,竟是灼炎。
他居然一个人?
少女不解,“这个时辰,早朝还没散么?”
灼炎手里抓着只饼,模样瞧着略有些憨,“早朝是已经散了,不过侯爷每年的今日都会进宫去的呀,我不能跟着,便出来随处看看。”
“去宫里了?”
除非有要事找皇帝,他通常都是不进宫的。
先帝死后,现如今的这一位从来都不太做正事,那些争权夺利的“家事”也不会找他,他就更不可能去了。
沈栖棠回想了一下黄历,十月十九,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你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嘛?”
“姑娘你都不知道,我哪里会晓得?”他想了想,“不过印象中侯爷还没继任国师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习惯了。侯爷刚到长毅侯府时,还是前国师接他去的,说不准是历任国师的祭典?”
“历任国师的祭典都是在大祭上吧?祭祀完皇帝祭祀国师,而且这也不可能放在宫里祭。”先帝的灵位都不在宫里,更别提国师。
沈栖棠想不通,但倒也正好,“先不提这个,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不如……帮我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