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棠到底是什么都没提。
翌日清晨。
她眼底困倦更浓,将药献上,施针相佐,“至少一个月里,您都不用再吃乱七八糟的药了。陛下可满意?”
药效快得令人瞠目。
皇帝长舒了口气,双眸阴鸷,“昨日你在殿中,说了什么?”
“让您别动怒,怒急攻心啊。”
他皱眉,“还有呢?”
“您若继续这么发火,毒想必跑得比我都快,余寿难长,修身养性吧。”沈栖棠难得同他放缓了口吻,笑了笑,“还有啊,就算得到南域的美人也悠着些,折命换一晌贪欢,又不划算。”
“……”胆大妄为,口无遮拦!
等毒一解开,就杀了她!
“我能回去了么?不止您一人中了毒,我这毒也还没解呢,若累得毒发一命呜呼了,还如何替您设法解毒?”
“滚。”
“告退。”
沈栖棠没规没矩地一拱手,退至殿外,雀跃地跑了。
宫门外,一辆马车停在附近,灼炎正在车前等候,一见人便将她喊住了。
她有点儿意外,“你知道我今日就出来?”
灼炎笑了笑,“侯爷说您被盯着一定不自在,最迟不过晌午。”
“……他都快把眼睛长在我心底了。”
沈栖棠嘟囔着钻进车里。
坐垫上摆了个小食盒,里面是应季的点心,还热乎。
她略一思忖,又问,“对了,你急着回府么?”
“姑娘要去别处?”
“把我放在凉池就行,中午一定回去吃饭。”
“不会是需要瞒着侯爷的事吧?”
“不用啊,丢了个小玩意儿,又弃之可惜,回去找找而已。那里住了不少外邦人,若大肆去找,反倒会让他们觉得是值钱的东西,麻烦。”
灼炎点点头。
只要能向侯爷交差,他哪儿敢管这位祖宗。
……
商队都外出摆摊去了。
沈川芎独自留守,躺在二楼窗前的摇椅上,静候某人上门。
“你没跑啊?我还以为你这狡兔昨日露了马脚,会换个地方躲呢。”
沈栖棠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小楼。
男人抬着胳膊,将手腕上那条玄铁链晃得哐当响,“跑了谁给我解开?怎么,今日没人跟着你啊?”
自然是下车后就甩掉了。
少女皱眉,“你是说,那天有人跟踪?”
分明在去羡春台的路上就已经把暗卫都骗走了。
“我怎么知道?你身边的人鱼龙混杂,小心为上嘛。不过既然没人来找我麻烦,那多半就是没有惊动别人了。”沈川芎蹙眉,将那玄铁链凑得离她更近了些,“快点,解开。难看死了。”
“缠两圈当个手链戴不就行了么,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谁戴这么粗的铁链?你倒是弄条金的啊!”
“没钱。”
“……解开。”沈川芎咬牙切齿。
少女将手揣进袖子,讪笑,“锁眼堵死了,下回你去刑部找个虎头铡,一刀就开了。”
沈川芎默然,良久。
她能平安长到这么大,还没被打死,也是个奇迹了。
沈栖棠自知理亏,连忙打岔,“哎呀说正事。你这两年到底上哪儿去了?此番回京,又是什么打算?我这里遇上些麻烦,若你能帮忙,明日就找人给你偷虎头铡,如何?”
刑部那些家伙事儿都藏得严实,借也就罢了。
还能说偷就能偷啊?
沈川芎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冷笑,“若哪日你与虞澈断了来往,我就告诉你。”
“我和他定了亲的,怎么可能不来往。再说,他何时又得罪你了?当日家中落难,他明面上虽未帮忙,可暗中也是设法保全了的,否则又怎会只是流放而已?”
“这是自然,若朝野没了沈家和沉舟,下一个被对付的就是他!”沈川芎拍案而起,脸色阴沉,“先帝这些子嗣,谁没有野心?就连那个唯唯诺诺的诚王,生前都在暗中经营,一再扣着虞昼持的药,你以为是为什么?”
皇帝膝下无子。
他若毒发,必将拖着虞沉舟共赴黄泉,剩下的那些人,谁都有机会一步登天。
沈栖棠皱眉不答。
男人用力一敲她的额头,“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虞澈扶着沈家与柳氏争,到头来获益的唯有他一个,他能是什么好人?况且沉舟虽在外经营,却处处受他掣肘,将来如何谁能料定?就算他待你好,也别犯傻去相信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