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
沈栖棠心下一沉,连忙追问,“是哪里?”
“容我想想,这上了年纪了,记性也大不如从前,一时还真说不上来。”老爷子一拍脑门,“啊,是有一回在太医院,也不知是谁落下了一本手札,我原想看字迹找找失主,其中拿纸片夹着的那页就与这大同小异,不过才看了个大概,陛下圣体抱恙召我过去,便搁下了。”
“什么时候的事了?”沈栖棠有些狐疑。
“这恐怕得有一两年了,不过这方子里又是决明子又是广白的,倒将咱们家几个小辈的名字都添进去了,弄出个四不像来,故而还有些印象。”
“……”
一两年,亏您也好意思说自己记性不好。
沈栖棠语塞。
“那,手札上的字迹,大人可曾辨认出来?”神子澈思忖着,追问。
“字不大工整,笔法倒是别具一格。”沈老爷子食指蘸了茶水,边回忆,边在桌面上摹仿了几个字,道,“如果是太医院里的人丢的,那应该是老魏的东西,魏慎行晓得吧?”
又是这个人。
“那老不修平日里就不着四六的,净喜欢鼓捣些没根据的东西,不过人还挺和善的,也没害人的心思。”
老爷子本就无心在太医院里弄出什么派系,与众太医之间的关系都还不错。
就连与他针锋相对的孙太医,在他老人家口中也是夸赞居多,故而沈栖棠并不相信他对那魏慎行的判断。
神子澈笑了笑,“不管有没有这个心思,既然与他有关,那查一查总是无妨的。”
“只怕有了昨夜的前车之鉴,近来狐狸窝里风声紧,尾巴都收起来了。”
“嗯。”
况且这阵子还有书楼那一连串的事,都与长毅侯府有些牵扯。
总不能什么都想查,什么都去管。
沉默着,阿怜提这个小竹篮,从门边探头张望了一眼,没好意思打搅那边谈正事,只压低了嗓音小声问沈夫人,“秋菊都采来了,现在就要晾干吗?”
“是要泡茶么?”沈栖棠踱过来,笑吟吟地问。
她这一走动,那边两人的视线也纷纷投过来。
阿怜一愣,点点头,“对呀,夫人这些天心神不宁总上火,便弄些菊花茶降火气,怎么啦?”
“给我也弄点。对了,柳大人何时才回京啊,他这都走了有十天半个月了吧?”
“应该快了,左右不过就这两天。”
沈栖棠若有所思,又问,“他去做什么了?”
“就上回,好像是你给皇帝弄了药,他们觉得管用,就让太医照着多弄了些,但还缺几味药草不好找,所以就派柳大人到层云城去调取。”
打探得如此细致,不愧是她。
沈栖棠沉默了片刻,拍了拍她的肩,一本正经,“某阁‘妖姬’的称谓,还是给你比较合适。”
“……”大可不必,自己留着吧。
层云城离王都有些远。
去那里找药,应该是初秋在宫里时给阿扇的那一份。
是管用,却只是治标不治本。
根本就用不了多久。
老爷子对那张方子有些兴趣,也没拿那未过门的女婿当外人,只随意叮嘱了几句,就捧着桑皮纸钻进了书房。
沈栖棠没久留,被沈夫人又塞了一声绫罗绸缎制成的新衣裳,便趁着那些发钗步摇还没被搬出来,逃上马车跑了。
“沈夫人也是疼你,才会如此,躲着岂不是没有道理?”
“那些簪子不是戴在你头上,你哪里知道有多沉!再说了,我又不是做客来的,一家人之间,犯不着讲什么道理和规矩。”沈栖棠小声哼哼唧唧,“倒是你,‘沈夫人’、‘沈大人’地喊,偏又是国师,爹想让你改口都没好意思说。”
神子澈愣了愣,却见少女满脸戏谑,才会意是她故意曲解,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将人拘在臂弯里,“沈大人若听了你这话……”
“只会表示认同,顺便眼巴巴盯着你疯狂暗示。”
“……”确实。
他垂眸,低咳了一声掩饰,颇为生硬地打散了她顽劣的心思,“不过那魏慎行,当真打算交给柳赴霄去查么?”
此举不见得稳妥。
神子澈摆弄着她的发尾,低声,“地宫那次意外,他一直都耿耿于怀,自然愿意帮忙。但若顺藤摸瓜查到三王爷头上,他绝不可能视而不见。”
“这不是还有你么,总不会瞒我时是一把好手,瞒别人就不中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