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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下子犹如五雷轰顶,自己付出那么大心血,又对着朱棣撒了那么大的弥天大谎,最后他却没有离开,还直接撞到这大牢里来!
“你怎么来了!”我几乎咬碎了银牙,才问出来。
朱棣阴沉着脸,低声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把戏把我骗走?”
“你为什么回来?”我一下子就撑不住流下泪来。朱棣略带无奈的看着我,“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
“我这个样子,就是为了让你离开。”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滴落下来。
“傻!”朱棣叹气,将黑纱放下,“那个姓胡的小子放我进来的,我要走了,不能叫他耽着风险。我救你出去,就这两天。”
朱棣握住了我的手,在我手心按了按,好像传递了一些难以言明的力量。“你一个人在这里,皇上又派了这么多人抓你回去,你还不抓紧逃,管我做什么!”
朱棣微微笑了笑,不和我争辩,只道一句,“他们问你什么就如实回答,千万不要挨打。”
说话之间,外面已经有咳嗽声传来,我把手从朱棣的手心抽出,“快去吧!”
朱棣也不再流连,转身便往外出去。
朱颜血在我身后冷笑道,“哎呀,果真是大来头,顷刻间便有人来探望。”
我坐到角落,不与她说话,想着朱棣只身一人在此,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有本事来救我?越想心中便是越焦,简直坐立难安。
正难过之间,朱颜血忽然将拇指与食指捏在唇边,又发出在山间一样的长啸,高亢而清亮,还带着声调,好似在与人对话,不过片刻便戛然而止。我惊讶至极,朝她望去,只见她正凝神侧耳听着什么,见她这样,我也细心往外听去,居然也听到了和她发出的类似的啸声。原来她是在和救兵对话!
她这样与外面的声音来来回回应了几次,便有狱吏前来喝骂,“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朱颜血不屑一笑,转身不理他,狱吏也没有办法,只能又恐吓两句,“再敢瞎吹,就拖出去打死!”
直到他离开,朱颜血才又竖着耳朵朝外听着,外面的啸声已经越来越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朱颜血蹙了蹙眉,在眉心拧出一个漂亮的疙瘩,又撇了撇嘴,对我说道,“喂,我的兄弟们今晚来救我,你我既是同一间牢房,我就带着你一起出去吧!”
我一愣,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不过如果我跟着朱颜血混出去了,那朱棣就不必再来犯险救我,想到此处,不由得朝朱颜血身边凑了凑,“你的兄弟们怎么救你?”
“我哪里知道,他们只是确定我在不在这里罢了,不过他们出马,这小小的牢房能算得了什么。”朱颜血胸有成竹的说道,“都怪这些官兵的狗腿子,好好地在外面看着就是,管姑奶奶吹口哨做什么,我正想问问他们什么时辰来,带多少兄弟呢。”
马头峰的山贼虽说厉害,但是终究这是城内,他们也只能在城外的山上撒泼,真的来劫狱,胜算几成还是不一定的,我也不敢抱太大希望,便只和朱颜血有事没事的闲聊几句。直到了晚间,朱颜血摇着牢门大喊道,“人都哪儿去了!姑奶奶一天没吃没喝了!你们有牢房关人没有牢饭喂人吗?怎么连我们山头的牢房还不如啊?!”
自我们进这牢饭,确实一顿牢饭都没有送进来过,昨日我以为是刚刚关进来,必将仓促,所以没有给我们送吃的,可是今天一天相安无事,也没有送食物来,就有些蹊跷了。
朱颜血虽是山贼,可是从小也是养尊处优的,并没有吃过什么苦,一下子给她饿了两天,她便开始炸毛了。我拉住她,“坐下,他们不送饭便是不想送,你喊也没有用的。你的兄弟今晚不是来接你吗?你不要既没有喊来饭菜,还把自己的力气喊没了,晚上可出不去。”
朱颜血一听,大叹有理,“我怎么没有想到。”
到了子时,朱颜血的兄弟还没有来,宋忠却又亲自来了,这次,胡野生却没有来,我心感不妙,难道胡野生与我相识又相助于我,被宋忠发现了?
宋忠走到我面前,本就一脸横肉,再加上凶神恶煞,乍一下迎着烛光看过去,好似阎罗小鬼,恐怖至极。
“赫连漪!出来!”宋忠身边新换的一个小子对我喊道。
我回头朝朱颜血看了一眼,她依旧是一副万事无所谓的样子,可我却焦急得不得了,宋忠这时候把我喊出去,也不知所为何事,万一就在这个空档朱颜血的援兵来了,那我就会错失这越狱的机会了。
可是狱吏催的迅急,我也只能磨磨蹭蹭的跟着出去了。这地牢不远处便是一个衙门,宋忠将我带到衙门,自己坐到高高的官案前,我正不知怎么回事,两个膝盖窝子已经挨了两板子,立刻就跪到在地上。我抬眼对着宋忠不屑的看了一眼。他已经不像昨晚那样还端出一副好人架子,完全是小人得志便张狂的样子。
“大胆犯妇!还不给本官行礼!”宋忠皱眉喝道。
我丝毫不理会他,却朝更漏看去,已经子时三分了,也不知朱颜血有没有被救出去。
“你看什么呢!是不是等着人来救你?别做梦了,今儿我们已经翻出了你的旧案,洪武年间你做锦衣卫的时候就擅用私权贪赃枉法,如今就是燕王亲自来,你也出不得本官的手掌心!今晚便是你的死期!”宋忠有些歇斯底里的喝道,“你以为你和我的人私下联系便了不得了?不瞒你说,胡野生已经被我处死了!”
我一凛,心中一阵难过,我果然没有猜错,胡野生已经暴露了,只是没想到这宋忠这样心狠手辣,不分青红皂白,这样快就把胡野生处决了,听他的语气,看来是觉得我继续留在这里,不但不能做吊回朱棣的诱饵,还要生出其他的事端,不如先处理了事。
我微微闭上眼睛,想不到死期竟在今日。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在燕王府里这么久,燕王有什么不轨的行为,速速报来,本官可保你一条命。”宋忠终于说出了用意。
我对着他吐了一口口水,“呸!你也不看看前几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下场!”
宋忠大怒,“给我张嘴!”
立即便有人上前来给了我一个耳光。我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听到不远处有喊闹声传来。又有人大喊,“山贼来啦!山贼来啦!”
宋忠一惊,“是不是牢房出事了?”
正有一个狱吏连滚带爬跑过来跪在地上大叫道,“宋大人!山贼在劫大牢!”
宋忠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人说道,“把她蒙起来,去大牢救援!”
我的嘴里立刻便被一个布团子塞住,头上也被罩上一个黑袋子。有人把我扛起来,便开始狂奔。渐渐地我感觉到一阵热流扑面而来,就连人们的呼喊声也大了起来。我手上脚上本来就有镣铐,扛我的人把我放下来,又用身子把我浑身上下都绑了起来,扔在一个角落,这才离开。
我既看不到又不能说话,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一场打杀直持续了半夜,不时地有人来看看我,想来山贼强悍,官兵实力也不弱,两边打的厉害。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有两个人重新又把我扛到了肩上,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厉害的山贼!吓死老子了!咱们衙门里死了几十个兄弟,老子也差点就送了命!”
“都怪宋大人,一个山匪,跑了就跑了嘛,把我们这些兄弟的命都不当回事,只叫我们上上上,自己却远远地躲着。”
“那红衣服的女贼漂亮的紧,可惜做了贼婆!”
“你说奇不奇怪,这山贼好像分了两派,一队就只管救那个红衣服女人,另外一队只管在火场里翻着什么,他们也不跟宋大人的人马干,搜了半天没搜到什么就跑了。”
“……”
我心中咯噔一下,他们说的另一队人岂不是朱棣的人!没找到我,朱棣恐怕根本不可能离开的。
可是就听这两个人说话,我什么也判断不出来,便在他身上扭动起来,嘴里也不断地发出声音。扛我的人不耐烦道,“这也是个贼婆,害我们这么累!你扭什么扭!小心老子把你扔到护城河去淹死!”
“……喂,可不敢,宋大人说要把她送到他跟前才算呢,咱们快些吧。宋大人失守了牢房,这会子脾气大着呢,小心撞在枪口上。”
这两人说着,便加快了脚步,匆匆的跑了起来。
待我头上的袋子被打开,已经又在了衙门之上,宋忠满脸疲态,显得有些狼狈,走到我面前,在我身上踢了一脚,怒道,“说,你跟那些山贼什么关系!”
我唔哝了两声,宋忠才叫人把我嘴里的布块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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