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落,慕依依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见她沉默的愣在原地,慕媛一接着道:“慕仙还说,陷害她的人,是你。”
说话时,慕媛一在沙发落座,动作极尽优雅,神色则是十分的淡然。
慕依依回神,看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牵强扯起唇角:“我?她关傻了吧,我怎么可能陷害她。她怎么没怀疑你呢?比起我,你的嫌疑应该更大才是。”
一直以为,慕依依不及慕仙那么有城府,面上是什么,心里便是什么。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慕依依和慕仙都变了。前者越来越冷静沉着,后者越来越浮躁。
面对如今心思极沉的慕依依,慕媛一只能不动声色的蹙蹙眉头:“我有不在场证据,你呢?”
“可我没有杀人动机。”
“那你为什么自打参加婚礼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罪恶感作祟?还是恐惧?”
慕媛一也不急,她温声软语,打算一点点的卸下慕依依的“武装”。如果凶手真的是慕依依,她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我最近太累,想好好休息也不行?”见慕媛一一时半会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慕依依只好也坐下,翘着二郎腿,故作淡定的看着她:“话说回来,你就那么相信慕仙说的话?现在警方手里掌握的证据都指向她,她跟你说她不是凶手,你就相信了?”
话落,她似是觉得有些可笑似的,眉梢微挑:“要我说,慕仙这个丫头一直以来都狡猾得紧,根本就是诓你的,想让她救她。”
“可是慕媛一,你会救她吗?她对你的所作所为,你真的就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还能心平气和的帮她?”
这话,就算慕媛一应了,慕依依也是不会相信的。
“我只想知道凶手是谁。”
“你认为凶手是我?”从慕媛一的眼里,慕依依清楚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我说了我没有杀人动机。”
“真的没有?”慕媛一冷声问道,语气低缓:“那你为什么在慕仙和彭云华结婚前晚,去她的房间?采集她的指纹?”
慕依依再次愣住,她有一瞬的错愕,因为慕媛一总是语出惊人。
显然她的表现已经明确的告诉了慕媛一,她猜对了。
慕仙说,婚礼前夕,慕依依去找她,安慰她。而刚才慕媛一进门的时候,注意到了慕依依梳妆台上放着的透明胶带。平日里慕依依怎么会用这种东西,除非是为了采集指纹。
“让我猜猜……莫非,彭云华看中你了?”
慕媛一再次话落,那女人又是大惊,视线飘忽,急忙移开。
猜中了!
“他私下里是不是骚扰过你?”慕媛一徐徐站起身,踩着高跟鞋的她,身姿笔直,审视慕依依的目光格外的凌厉。
显然,慕依依虽然比以前要懂得藏事儿了,但遇事慌张这个毛病,还是没有变。只需要三两句话,就能让她狗急跳墙,露出破绽。
这个时候,慕依依的选择是沉默。以前的她兴许会咆哮,但今天的她学会了沉默。
大概是她的变化太明显了,以至于慕媛一不禁怀疑,是有人提前给她做了功课,教了她应对的办法。
于是,慕媛一开始大胆揣测:“以你的性子,平白无故,你是绝对不会想到杀人的。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误导你?”
“你别胡说八道!”慕依依拧眉:“既然你觉得彭云华是我杀的,那就是我杀的。”
“但是慕媛一,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就算你猜测的都对,但你有证据吗?”慕依依问到了点上。
慕媛一语塞,而后眯起美眸:“你说得对,我没有证据。”
“就算你有证据,你真的会为慕仙申冤?你以为你帮了她,她就会感谢你吗?”
慕依依嗤笑了一声,侧过身去,两手抱臂:“她不会的。慕仙那个人自私得很,她在乎的从来就只有自己,甚至连小姨都不曾在乎过。”
慕依依口中的“小姨”,就是慕仙的母亲。
因为宋雅芝和宋雅君是亲姐妹,所以慕依依一直都是跟着母亲宋雅君那边的辈份称呼宋雅芝。
这番话,慕媛一倒是觉得她说的没错。
慕仙的确是个自私的人,甚至连宋雅芝,如果在必要的时候,需要牺牲她,慕媛一想,慕仙肯定会毫不犹豫。
“宋姨大晚上跑过来找我帮忙,我只能应下她。”慕媛一平静开口:“不过你说得对,我并没有帮慕仙的打算。从一开始,我就是抱着搞清楚真凶的目的来的。”
“现在你已经给了我答案了,而我也没有证据能够抓到真凶,所以,对慕仙的案子也算是尽力了。”
慕媛一说着,脚步微挪,转身就要朝门外走。
慕依依见她要离开,暗暗的松了口气,谁知慕媛一却在门口站住了脚。
侧身回眸,看向屋里的慕依依,她挑眉:“虽然我们关系不怎么样,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被别人利用了。”
话落,她转身离开。
彭云华的案子,至此,算是在慕媛一的心里结束了。
慕依依参与作案,人是不是她杀的尚不能断定,但慕媛一敢肯定,她一定还有同伙。
至于这个同伙,她考虑过慕家的每一个人,做过设想。
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大伯母宋雅君。
如果在慕依依被彭云华私下骚扰的情况下,她最有可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大伯母。而这天下没有哪一个母亲不爱护自己的孩子。而且慕依依还是宋雅君的独女,掌上明珠一样的存在。
所以宋雅君为了慕依依的余生幸福,跟她一起设计杀害了彭云华,是最有可能的。
但是从慕依依自己窝在屋子里,而宋雅君干着急的情况来看,她又不像是参与到了这个案子当中。
至于慕家的其他人,更没有杀死彭云华的动机。
他们虽然平日里心思沉,手段多,但要让他们杀人,只怕是不能的。
再者,嫁人的是慕仙,慕仙嫁过去,慕家就有资金周转了,对这一群自私的慕家人来说,没有谁比他们更希望彭云华活着了。
既然如此,那慕家就没有人会是慕依依的同谋。
那个人心思应该非常的深沉,而且计划周全,一定是见惯了大风浪,也历经过很多事情的人。
也许……是慕依依最近结交的什么新朋友。
揣着满腹狐疑,慕媛一回到了楼下大厅。
唐翘见她终于下来了,赶紧凑过去:“媛一姐,好了吗?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啊,这宅子古香古色的,呆得我压抑。”
慕媛一点头:“现在就走吧。”
她想了解的,该知道的,都了解了也知道了,自然没有继续留下去的意思了。
离开慕家的时候,下午三点多。
慕媛一打算去一趟医院,看看庄寂言。
……
a市第一人民医院。
庄寂言刚刚去病房转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本想给慕媛一去个电话,问问她紧张怎么样了。
谁知才刚掏出手机,就接到了庄默良的电话。
庄寂言滑动屏幕,秒接。
电话那头静默一阵,而后传来庄默良讶异的声音:“居然这么积极,是在等电话?”
“没有,想给我老婆打个电话。什么事?”垂眸合上桌上的病历,庄寂言走到阳台,沐浴着阳光,将另一只手揣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一听他的话,庄默良顿时想打自己的破嘴,没事儿那么多问题做什么,这不是自己找狗粮吃嘛。
“大嫂让人设计的婚纱图出来了,让我给你送过来。”
“发邮件不就行了。”
“她还让我带你去德合庄看看场地。”
庄寂言拧眉,沉思了片刻,看了一眼腕表:“我晚上七点有台手术,德合庄在紧挨机场那边,来得及吗?”
虽然嘴上不确定,但庄寂言却已经回到了屋内,脱掉了白大褂。不管怎么说,再有两个月的样子,就是他和慕媛一结婚的日子了。所以场地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的,这是大事。
挂了电话,庄寂言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门的时候,叮嘱隶属他名下的护士给萧泗廷传话,让萧泗廷帮他照看下病人。
庄默良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下,他百无聊赖的等着庄寂言出现,一双墨眸始终盯着医院大厅的出口。
忽然,他在来往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纤瘦的背影,远远看去个子有些小巧,戴着一顶鸭舌帽,盖住了那头短发。
那是个少年,十六七岁的少年。
不自觉的,庄默良推开车门下去。
恰好,庄寂言从大厅里出来,跟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撞见。
那少年向庄寂言鞠了一躬,谦恭有礼的样子,跟庄默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有些不一样。
狐疑之际,庄默良步上台阶,走了过去。
“谢谢庄医生,谢谢庄医生……”少年正一个劲朝庄寂言道谢,那小身板看着,让庄默良莫名蹙起了眉头。
庄寂言的态度相对礼貌疏远,他只是安抚了一下少年的情绪,“放心,晚上七点进行心脏搭桥手术,你别太紧张,以免给病人造成太大压力。”
少年点头,在庄寂言的视线挪到庄默良身上时,他也下意识的回头,顺着看过去。
看见一身西装革履的庄默良,少年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惊诧。而后他急忙回过头去,跟庄寂言道别,然后像是见了鬼似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跑走。
庄寂言见状,不禁挑了挑眉梢,目光深远的看向庄默良:“你们认识?”
被庄寂言这么一问,庄默良这才回过神来,视线也从那跑走的少年身上拉了回来。
重新落在庄寂言身上,他眯眼:“你认识?”
“病人家属。”
“心脏病?”
庄寂言点头,跟他一起步下台阶,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她看见你就跑?有过节?”
庄默良没回,直到两人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他才徐徐开口:“之前在清泉山庄见过。”
现在想起来,他都有些好奇了,那少年到底为什么回去清泉山庄的?
庄寂言接下来的话,给了他答案:“原来如此。是我介绍她去那边兼职的,据说日薪不错。”
“兼职?他不还是个孩子吗?看着也不过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夏爽她家境清寒,家里也只有她和她母亲两个人,现在她母亲犯了心脏病需要手术,她只能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她,还要一边想办法挣钱。”庄寂言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只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可庄默良却愣住了,眉头蹙得越发紧了:“这种情况,你们医院也好意思收人家钱?”
庄寂言像是听见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似的,转目讶异的看着莫名有些不悦的庄默良,一手支在车窗上,摸了摸下巴:“小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关心起别人的事情来了,还抱打不平。”
记忆里的庄默良,倒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他是个商人,秉承的是“利益”两个字,平日里最不喜欢沾事儿,这次反倒主动关心起一个陌生丫头来了。
这么一想,庄寂言又想起了刚才夏爽眼神刚一接触到庄默良,就像见鬼似的掉头就跑,不禁多了句嘴:“你在清泉山庄,是不是把人家夏爽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庄默良目视前方,想要专心开车,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那天跟那个叫夏爽的少年相遇后,回去了就做梦,还梦见他偷他车。不过这回倒是跑到他家里偷车来了,而且被抓个正着。
“不然她怎么看见你就跑?”庄寂言难得八卦,嘴角扬起一抹笑:“人家才十七岁,还没成年,你可别打主意,祸害祖国花骨朵。”
吱——
车子蓦地刹在了路边,庄默良转头看向庄寂言,皱眉:“胡说八道什么,那就一孩子,还是个男孩子,我祸害什么。”
“男孩子?”庄寂言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
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放下撑在车窗上的手:“是,您说得对,不祸害人家就行。”
听庄寂言这么说,庄默良那颗慌乱的心,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他发动引擎,继续往机场的方向开。
车内沉默了一阵,庄默良再次开口,还是夏爽的事儿:“你们医院就没什么福利,能给人家免去医药费什么的?”
“医院已经做了退步,减免了一半的医药费。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来看病的人很多,每一个人或许都有困难。眼下医院还没有能力,能承担所有人的医疗费用。”
庄寂言的言外之意就是,医院治病也是需要成本的。很多药效良好的药物,都是从国外引进的,还有一切高端的医学器材,也大都是从国外购买的。除非商家发善心,免去费用,否则他们就没有办法给病人免费治病。
否则不消几日,医院就没有资金再去引进药物和器材,为病人治病了。
听了庄寂言的话,庄默良陷入了沉默。
庄寂言的电话恰好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看见“老婆”两个字时,俊脸顿时柔和了不少。
接起电话,男人率先开口,“怎么了?你忙完了?”
庄寂言说话的声音,比方才不知道温柔了不少。庄默良下意识的扭头看他一眼,忍不住哆嗦。
庄寂言没搭理他,只是转目看向车窗外,仔细听着电话里,慕媛一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
慕媛一刚到医院,就去了庄寂言的办公室。结果护士告诉她,庄寂言出去了,但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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