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裳一只腿已经悄悄迈出了浴桶,如此一听,她又默默退了回去。
少顷,她忽而想起一人来。
她立即便回答:“陛下不知,臣在民间曾无意中结交了一位好友,那位好友你也应见过其背影,今日她告诉我她叫明由,爹爹是朝中大官,故而知道凤承明今日在伍府作客。”
风裳心里瑟,看你还怎般反驳我,待你没了反驳之言,就再无理由惩罚我在冰水中泡着了!
可谁知,屋中忽然静了下来。
前方行走的男人也顿住了脚步,不知过了好久,他才问她:“你方才说那位好友叫明由?”
风裳察觉到了凤承天的情绪似有些变化,但她还是如实回了:“正是,字明由。陛下可是认识?”
毕竟那日饮凤湖游船,只有皇亲贵胄亦或朝中要臣才可去,而明由去了,可见其父在朝中确实身居要职。
但凤承天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在床边衣架前取了她的衣服,丢到了风裳面前。
“自己穿了衣服出来,擦干身子,此事应大人便不需朕帮忙了罢?”
风裳立刻摆手:“不需,不需。”
之后凤承天推门出了去,为她闭了门。
风裳立刻从浴桶中爬出,擦干身子,套上了衣服。
屋中那人躺过的躺椅还在晃个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闹人声音。
风裳没急着出去找他,而是拿起他扔在躺椅上的书卷,继而躺到了他之前躺着的位置。
他是真的很好。
一个人好到都找不出词语再去描述他的好时,便也只能用最俗的话语来表达心中之意。
那日游船房间,他说,他要她。
而今日,他本是可以要她的。
即使发生了什么,她亦不可能有何生气的资本,一切不过她咎由自取。
可他将她从那个囹圄之地接回来,保她毫发无伤,又以君子之范,护她纯粹之身。
风裳闭着眼,在躺椅上摇啊摇,手不知不觉间便放到了心口的位置。
凤承天。
在以后岁月的某一天,这里会有那个人的名字么?
她猛地睁开眼,从躺椅上起来,跑到门边,拉开门出了去。
屋外,他立在落了叶子的梨树下,拧眉思虑着什么,在听到门的响动后,立即看向了她。
看到她湿发滴滴答答落着水,身上只着了薄薄的中衣,秋日的夜里也不嫌冷。
他立刻上前提溜起她,就把她往屋里拽。
“应风裳,你简直是找死,果真是要朕罚你在校练场跑个数圈是不是?”
风裳还恰好不争气地阿嚏了一声,身上一抖,她立刻就朝男人怀里拱去。
“哎~”她舒适地感叹一声:“舒服,受用!”
凤承天拉着风裳走的脚步便一下子顿住了。
她的脑袋在他怀里不停拱来拱去,像只小猫。
如果这只猫的毛发不是湿的,他想他会更欢喜些。
他终是将自己出来时披着的袍子脱下,盖到了她的身上。
继而放开了她,进了屋,拿出干着的布巾,为她擦了擦湿着的发。
风裳甩了甩头,顽劣地甩了他一身水,接着嘻嘻笑着跑开了。
凤承天黑了脸,将布巾直接甩到了风裳的脸上。
跑着的风裳便顿住了脚步。
丫的凤承天这什么身手,这样他都能甩到她脸上?
她嘟着嘴将布巾取下,屁颠屁颠地向凤承天走去。
此时他又回到了院子梨树下的石桌旁,坐在石凳下,蹙眉又在深思着什么事。
她百无聊赖,刚洗了冷水澡,如今也睡不着,只能坐到她一旁,双手撑起腮帮子看起了月亮。
应惊鸿隐在瓦檐之上,看到的便是这一番景象。
她披着那个男人的外袍,头发尚湿着,乖巧地坐在那个男人身边,不说也不闹。
而那个人则只着一身被撕扯得有些狼狈的中衣,凝眉思考着什么。
应惊鸿紧紧盯着凤承天衣角被撕扯成布条的衣服,一双眸子几乎要染了血。
她若真将身子给了凤承天!若真将身子给了凤承天!
他将面罩遮起,抽出腰间软剑,俯身便冲下了屋檐,剑尖直接朝凤承天而去。
风裳两只腿胡乱踢着,正想着今晚月亮怎总是隐在云层里,怪阴森的。
忽而耳边一阵萧萧风声传来,只比秋风还要冷冽许多。
她一侧头,便看到了一黑衣男子手持银剑朝她和凤承天的方向刺来。
凤承天毫无犹豫,将她抱起,便朝一边躲去。
那剑便又尾随而至。
他自始至终都将她护在身后,几番闪躲之下,凤承天觉察出,男子的攻击几乎全部是冲着他而来,几次剑几乎要碰到风裳时,他都险险把剑势收了回去。
如此思虑下,凤承天抱着风裳,到了屋门口,将风裳直接扔进了屋里,警告了声莫出来,便空手去迎陌生男子的攻击。
陌生男子却忽而掷了剑,亦同他一样变为赤手空拳。
凤承天瞟了眼被男子掷在一边的银剑,勾勾唇,眸里现出傲然与睥睨,随即便迎了上去。
二人陷入空手对决,一时间竟难分上下!
院中梨树叶簌簌落下,又被二人争斗时带起的风再刮起,于空中形成漩,落满二人一身。
风裳站在门边,紧张观看,脑中快速思虑着这忽而出现的黑衣男子是哪一方派来的。
但她想了良久,却得不出一个结果。
不论是伍余元还是凤心云等都没有理由在此时忽然派出杀手来截杀凤承天。
因为除了亲近之人,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凤承天在她这里!
且她看去,黑衣男子一身武功上乘,招式所出之间竟是高手风范。
她听十一说过,凤承天的身手在北凉中已是佼佼者,也只有辅国大将军应惊鸿才能与之相比肩。
但今日来的人,她只觉,与应惊鸿亦是不相上下,是个隐于朝的高手。
这突然来的人究竟是谁!
风裳在一旁几乎要急出内伤,二人此时俱出拳朝对方薄弱之处攻击而去,如此之下,双方命门大开,若此时来个第三者忽然攻击,二人必是大伤!
她只怪小时没缠着应惊鸿多教自己些招式,来了北衙之后又总爱偷懒,每每挨凤承天的训斥。
看着凤承天身上已是挂了些彩,黑衣男子戴着面罩,她看不分明对方此时的伤势如何。
风裳想着不若逃出院子去叫士兵来应援?
就如此办!
她才迈出脚步欲跑,便瞧到了被掷在一边的银剑。
她心中一凛,冲过去捡起剑,脑海里立刻去努力回想幼时应惊鸿教她的那招是怎么来着?
他说,护好自己命门,寻其薄弱处,出其不意,攻其死穴。
算了,她也不知道那黑衣刺客死穴在哪里,趁凤承天缠着他,她胡乱刺一下也算好。
再来不及细想,她执了剑便朝对面黑衣男子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