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裳故意模糊隐去了王仵作之事,并未多说。
她话音还未落,会审厅中已响起无数咒骂声,而伍余元尚自醉着,依旧无从得知自己已陷入怎样困境。
众人只喊着将伍余元抓起,就地正法,亦或要求陛下做主,将伍余元流放贬作奴隶才好。
风裳望了一眼伍余元,眼中有一丝黯然闪过。
其实,有些东西,不是这样的。
她做了假。
王力虽为伍余元远方侄儿,但其身死其实为王仵作所为,但若要将王仵作之事说出,势必要牵扯出凤承天。
她还是一步步踏入了凤承天要她走的路。
她朝众人招招手,命他们安静下来,意外的,众人此次竟十分听她的话。
她尽量使自己微微笑起,道:“应将军为我北凉守护疆土不易,那日从凉州归都,更是遭受敌方暗算受了重伤,才露不得面,可各位却暗加揣测,使将军蒙冤;再者,那日火灾,实在是应尚不好,令将军受伤;如今凉州战事再传,夜郎很有可能再次侵袭北凉边境,而到此时,能护着吾等的,便也只有辅国大将军。”
“应尚不过初入朝堂的小人物一名,实在担不得大事,惟愿能为清白无辜之人洗清罪名。那末,那些人才能更好的保护百姓,保护天下。只望在场诸位日后都能辨明是非,切勿再在不加推断之下便冤枉曾于你我有恩之人。至于伍大人作何处置,自是要请示陛下,今日便退堂罢!”
会审厅中立即响起数声鼓掌,接着不知谁起了一声,众多百姓纷纷跪下,朝着坐在一侧的凤承天跪下便拜:“吾皇圣明!”
其中有大着胆子的,便叫喊道:“若不是陛下此次鼎力支持应大人断此案,想来又是冤案一桩,陛下圣明,万岁!”
风裳坐在案后,看着纷纷扰扰的人群如今齐齐跪着,朝坐在一角的凤承天齐呼万岁,她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这次西内苑案件,其实不过一场朝廷权谋斗争的衍生物,什么悬疑凶杀,什么连环杀人,不过是上位者为了争夺权位而迷惑普通民众的手段而已。
可她即使知道如今那被百姓呼拥的男人不是何好人,也是欺骗她的一朝廷权谋者,可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强者之路,她心中竟也在为他欢喜。
谋求最高者的路途从来都是沾满血腥。
风裳朝从座上站起的男人轻轻瞥了眼,想要对他笑笑,告诉他,她这次算不算小小的胜利?
她是不是也很厉害?
可当她笑起时,却觉浑身疲累,身子朝前一倒,便失去了知觉。
“公主,公主,您跑慢些,这般热的天,您在外面乱跑当心晒伤了,严大人可不会喜欢。”
凤蝶儿本在大明宫各个宫殿中胡乱游玩,如今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小花园中,烈日当空,她却玩得欢快,如今听身后侍女叶儿一说,她蹦的脚步便一停。
她抬头捂着眼看看刺眼的日光,想了想,倒确实如此。
苏荷似乎就十分白皙。
凤蝶儿立即躲到一侧的柳树荫下,要求侍女到另一处远些的阴凉地待着,待她叫她时,再来便可。
待侍女走远,凤蝶儿又四处瞧了瞧,发现无人了,才立即将怀中藏着的信取了出来。
是那日她从母亲屋里偷出的信,一直未曾看。
这封信似乎对于母亲极为重要,她都亲自追到了大明宫,幸得她将信藏起来,后又躲到了皇表哥那里,这才未被母亲带回公主府。
她在大明宫中已住了几日,时刻都将信装着,却不曾敢打开过。
总觉着这封信里面势必有秘密,她还未做好要窥破此秘密的准备。
但她毕竟年少,好奇心十分强盛,故而今日溜达了大明宫半圈,才特意找了这一出僻静少人来的地方来特意看这信。
凤蝶儿将信封一点点撕开,露出里面泛了些黄的信纸,她将手颤抖着朝信纸伸过去...
“阿嚏!这是什么花?快些记下来,以后遇到这种花可记得提醒本小姐躲远些。”
凤蝶儿方从信封里掏出的信纸便随着那声喷嚏的惊吓,手一抖而飞了出去,此时又恰好一阵微风拂过,那信纸便随着风飞了更远。
凤蝶儿的心都要飞出来了。
她立即跑着去追,那信纸却越飞越远,飘到了一只细净的柔荑手中。
“咦,这是什么?”
那封信飞到了方才发声的女子手里。
凤蝶儿急着跑过去便要抢那封信,喝道:“还不快将那信还给本公主!”
女子手中拿着信,在凤蝶儿将手伸向她时将信一收,凤蝶儿便落了空。
女子一笑,瞟了眼略皱了的信纸一眼,笑:“公主?本小姐可不知你是哪位公主。”
凤蝶儿气急,一双眼只盯在信件上,道:“本公主乃平乐公主!你竟未曾听说过!待本公主回去禀告了皇表哥与母亲,你可当心你的脑袋罢!”
凤蝶儿去抢,女子将手伸高,凤蝶儿便又没捞到什么。
“我才不管什么平乐不平乐呢,看来这信件对你极其重要,本小姐倒忽然好奇这是何物了,这信我就先拿回去帮你审视一番,你若要,一月之后,原地再来取罢。”
凤蝶儿怒吼一声:“你敢!你是谁,且报上名来。”
结果那位陌生女子已执了信飘摇而去。
凤蝶儿本是想追的,但她根本不曾料到那女子竟如此狡诈,不知在空气中洒了些什么药粉,她一不小心吸了,便觉脚下一软,动也动不得。
她的信啊!
“放开朕。”
“不放不放就不放。”
“应风裳!”
“你告诉我王仵作为何自杀,我就放开你。”
应风裳抱着凤承天的腰,一脸死皮赖脸样,他若不告诉她真相,她就决计不放开他。
她虽将案件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知道了王力李满是王仵作为报妻仇而杀的,而之后的青娘死去,长安竹雨,王李家属便全是凤心云等所做。
一切都搞清楚了,就只有王仵作为何自己搞死自己,她到现在还是不清楚。
凤承天伸手揉揉眉心,看着坐在床上,半边身子探出来抱着他的应风裳,无奈至极。
他伸手拍拍她抱在他腰间的蹄子,道:“你破了那么多案,便就是想不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