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了曾子扬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江采苓还是如愿以偿地进到了山寨。
强子哥一身麦色的皮肤,脸盘大,五官也生得粗狂,身穿粗布麻衣,腰间围着一块颜色艳丽的虎皮。
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盯着曾子扬瞧。后者表现得像极了即将被欺辱清白的黄花闺女,哭得伤心,最后恼着对强子哥骂道,“要是你再看人家,人家现在就咬舌自尽!”
强子哥被曾子扬这模样迷得七荤八素,两行清泪划过香腮,顿时觉得心都要化了,生怕小美人想不开,怒目圆顶对着江采苓说道,“快不快扶着你们小姐上马车,没有眼力见的丫头。”
江采苓也不反驳,装得战战兢兢的样子,伸出颤抖的手去扶曾子扬。
两个人回到了马车中后,才都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彼此看了对方的一样,都在对面人的眼中看到了“你可真能演”的神情。
见到曾子扬装作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的时候,江采苓就明白了,他们两个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不是敌人,就是朋友。
于是她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嘲热讽,平和地开口问道:“你也是顺着火药的线索一路查过来的?”
“不然呢?”曾子扬翻了一个白眼,“真不知道上辈子和你结了什么仇,要不是十殿下出了这档子事,我堂堂一个国子监祭酒怎么会打扮成这副样子?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采苓暂时将曾子扬划到了朋友的圈子里,如实说出:“南安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祭酒是吴晓瑶的护花使者,我和吴晓瑶又是仇敌。加上现如今,朝中东宫党和十皇子党已经分化的明显,你为了帮她以及东宫,自然会贪污饷银的罪名扣在十殿下的头上。”
曾子扬闻言煞是愤怒,身子绷得紧紧的,嘴唇都不禁颤抖起来,“你怎么可能这么想?我享受的是国家的俸禄,效忠的是当今圣上。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百余工人性命,以及他们各自家中的老家妻儿,我怎么会因为私交的缘故而颠倒事情真相,不分黑白呢!”
曾子扬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这番话还是说得掷地有声,黑亮的眸子中满是正义和坚定,一时间竟让人不禁移不开视线。
江采苓闻言一愣,她从来没有想到曾子扬骨子里竟然有着一颗不折不扣的忠义之心。
难道真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想到刚才自己对曾子扬的态度,江采苓不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多谢你能还十殿下一个清白。”
江采苓的态度急转,曾子扬也没有想到这个跋扈的女子能屈能伸,有些不适应地别扭说道:“你别着急谢我,要是被我查到真的是十殿下中饱私囊而引起的这场意外,我一定不会帮你们隐瞒。”
两个人都是用很低很轻的声音说话的,时不时还发出了一两声呜咽的哭泣声音,倒是没有引起这土匪的怀疑。
江采苓和曾子扬说话间也不忘透过车帘看向外面的风景,暗暗记下到土匪窝的路。
经过曲折蜿蜒的山路,马车行驶到一个古朴的村落时候停下了,一块立着的奇石上龙飞凤舞地刻着——清风寨。
强子哥压着一堆宝物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个修葺宏伟的三层小楼中,牌匾上写着忠义堂三个大字。
正中间的座位坐着一个白面黑须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寨主,看到强子哥之后眉头不禁一皱,“我们只抢不义之财,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俩个小姑娘都是清白人家的,还不快速速将人家放了!”
江采苓表面呜呜地哭啼着,心中却暗暗吐槽着这个土匪头子怎么不按章出牌?放了他们,他们还怎查清银矿塌方的事情?
强子倒是极其不把寨主放在眼中,粗声粗气说道:“凭啥,老子就看上了!就要娶她!”
寨主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们兄弟几个当初被逼上莫子山上,可是说好了的,有三大不沾:穷人的钱不沾,不忠不义的事不沾,不清甘情愿跟着咱的女人不沾!难不成你都忘记了!”
强子气呼呼,“大哥,我见到她第一眼就认定了她是我媳妇,要是你要赶我走,我也二话不说就离开清风寨!”
“你真是……算了,就准你这回,要是有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谢大哥!”强子眉眼大喜,说着就回过身子将曾子扬抱在了怀中,厚唇扬起笑容,“美人,哥哥这就带你回屋子,生一堆胖娃娃!”
说着带着胡茬的下巴就朝着曾子扬嫣红的唇瓣凑近,曾子扬下意识就别过了脸。
要是这么早就坦诚相见,岂不是就发现他是个带把的了?曾子扬忍着心中的恶心,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带着哭腔说道,“求求你了,放人家回去吧,我会让爹爹给你好多好多的钱。”
人家,爹爹。
这两次就算是女子的江采苓都觉得难以说出口,曾子扬倒是唇齿间毫不费劲就发出了这么娇嗔的字眼,惹得江采苓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强子拍着曾子扬挺翘的屁股,神秘说道,“小美人还没尝过哥哥我这身下功夫的厉害,保准一会儿让小美人你爽得离不开哥哥我。放心,哥哥会很温柔的。”
温柔个粑粑。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曾子扬也忍不住爆粗口,两个男的怎么搞,要是真敢动粗,保准废了他身下的功夫!
江采苓余光看到坐在座位上的大当家忍受不住强子,起身欲走。
当即跪在了地上,哭诉道:“大爷,我们小姐从小都是被老爷养在手心中的宝贝,如今能被大爷您看上是……我们小姐的福分,可是自古成亲都是要拜礼、摆酒席的,我们小姐说也是一个黄花闺女,怎能这么草率。”
强子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低头看到美眸泛红的小美人,心中顿生怜爱。于是大手一挥对大当家的说道,“大哥,咱要摆酒席成亲,你是个读过书的人,帮咱这婚礼办得喜庆点呗!”
“你啊!”当大家的叹一口气,最后妥协点点头,“行了,我就任由着你胡闹一次,一会儿我就让郑三娘给你和你媳妇赶一套喜服出来。”
……
是夜。
无月。
清风寨一改之前灰头土脸的颜色,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映得漫天红光。
木窗上被贴满了双喜红字,曾子扬换喜服的时候不肯寨子里的其他女人近身。她们也只当是城中的小姐都是这样的脾气,最后将衣服都推给了江采苓。
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曾子扬见江采苓盯着自己,撇嘴说道:“你看我干什么,还不快背过身去!”
“嘘。”江采苓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半眯着眼睛,慢慢靠近曾子扬。
“你,你干什么!”曾子扬护住了自己的胸口。
然而那你,江采苓的目光却透过他看着他身后的木墙。
走到墙的前方,江采苓屈起手指敲了敲,是闷闷的实木声音,然而随着手指的转移,有一处发生了明显的空声。
两个人迅速地对视一眼——这个墙后面一定有东西!
江采苓细心研究,最后看到了一个铜蟾蜍的位置有些奇怪,微微扭动,只听到“轰隆”一声,木门便徐徐地打开了,露出了一块干燥的密室。
火药,是火药!
足足十大箱子里面全都是火药!
"吱呀!"
忽然,门扉被大力推开,黑须白面的大当家走进来,脸上浮现着意料之中的神色,抚须说道:“你们果然不是普通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