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香菇姐跟秦师傅似乎是吃得很饱地从外面打着嗝儿一前一后的走进来,秦师傅手中的三角兜子看样子还有些东西没有吃完,而香菇姐手中那精致的小玻璃饭盒却跟早上来时放在桌子上没动一口一样,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而这一刻,他们俩人看上去轻松愉快、容光焕发的样子,宛若是俩个大学生,脚步轻盈地跨出校园的大门,瞬间淹没在黄昏日落时江边的人潮人海之中,在夜色渐深又双双回来时的情景。
"快上去吃饭。"香菇姐说。
我在小歺厅里简单的吃完盒饭,回到店里又忙碌了一下午,加了一小会儿的班。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的小雨。天气很凉,裤子有些单薄了,两条腿有点打哆嗦。北方的暧空气在这个季节里很容易的就被冷空气打败,而且是委靡不振的节节败退。说来也是,如果总是暧空气把控大局,又怎么能称之为北方呢?不过,这种又湿又冷的感觉真是让人觉得,够了!
一对酱油色的泰迪狗子,穿着跟毛一样颜色的坎肩跟四只红色的小皮鞋围着小院的凉亭跑来跑去,它们的主人天天都在这个下班的时间点,领着它们出来兜兜风。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经常在雪地里帮着它们眼神不济的主人捡回它们因在雪地上摔得四仰八叉而丢得东一只、西一只的小红皮鞋。我不知道当初给狗子发明了小红皮鞋的人们的最初衷的想法,是为了好看还是怕狗子的脚脏不好打理?总之,北方的大雪天里,穿着小红皮鞋在外面兜风的狗子着实是被摔得鼻青脸肿的!
进得门来,急急忙忙的放下兜子收起雨伞给孩子做饭又做菜,看着他因为晚吃上了一会儿饭而瞬间嘟起的小嘴跟皱起的眉头,我总是想笑。心想,你至于总是因为稍微的晚上了一会儿吃饭就又生气了吗?我这不是在尽力的往回赶嘛!
第二天早晨,我站在窗前向远方眺望着。
我的老邻居的房门这会儿似乎锁得紧紧的,不是全家在窝里睡觉就是昨夜去别人家串门喝得酩酊大醉睡在那里了。的确,生活需要偶尔的小憩跟放松。
此时,天空是一片低沉的昏灰色,在远方还有向这边涌过来的黑云。
昨夜的雨,这会儿,只是暂时的停歇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可能,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天空就会在一道电光滑过之后,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大雨又继续着昨夜的序曲演奏个不停。我能明白为何有些人特别害怕打雷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却实是时而沉吟不决、低沉忧郁,时而震耳欲聋、斩钉截铁,仿佛某些最担心的事情,会嘎然而止在那个雷起的刹那之间。
注定不会安静的星期一,老板早早的来到店里,迎接新老板的到来。
此刻,换下了一身深蓝色睡衣的老板,穿上了一身老灰色的西装,里边着白底黄格子的衬衫,打着猪肝色的领带,颜色搭配起来看着比窗外的阴天还难受。可能是老板娘最近很不开心吧,懒得管他?衬衫跟外套烫都懒得烫一下,褶子叠着褶子的穿在他身上,还有脚上蹬着的那一双红蓝杆的、造的跟个泥猴子似的旅游鞋。
这会儿,就好像是官升一级般的、难以自持的喜挂在他脸上,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唾沫星子横飞。难道,今天的事情就这么让他愉快吗?
反正,我是极其不赞成老板在出租店面给别人经营的同时,商量都没有跟员工商量一下,就私自做主的把员工也一块堆稍带出去了,回过头来跟员工讨人情。
如果,你认为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只不过是换了个老板而已的话,这样既是轻车熟路又省得出去找工作了,那么,我维持我原本的想法,这是对员工的一种不尊重。当然,老板有权力聘用或者是解雇一位员工,反过来说,员工也有权利炒了老板。如果,店面跟工厂真的是自身能力有限经营不好而转手的话,那么,请你尊重你的员工跟她们商量好,请她们自已拿个主义,不要让她们蒙在鼓里。
这会儿,我没办法把思想集中到这一群人的身上,坐在桌子前把那些干巴巴的票据跟帐本倒腾出来继续完成着昨天没有完成的工作。
我看,就让这一小帮人,看来是三五成群,蜂拥而至的新老板们,自己人跟自己人聊上一会吧!
老板娘从进门开始,脸上就保持着一种僵笑。这会儿,她夸张的上衣袖子拖在地面上,那种有着风调雨顺般一片和谐的颜色的汉服袖子真是大极了,光是掐指算一算这巨大的袖子的真丝面料也知道其价格不菲。拖得长长的裙摆,让我在刚刚她进门时左手又突然挎起老板的胳膊,右手拼命撩起一松手就能把她走过的路面擦得干干净净的裙摆进门的同时没有机会看到她脚下的鞋子。这时,她坐在那里翘起的二郎腿,刚好让我把她的鞋子看个一清二楚。
哦,这是一双崭新的鞋子啊,崭新到鞋底上还贴着标价签,没有穿在脚上走过几步路的鞋子。此刻,它显得是那么的小巧,又是那么的可爱,看过后,会让人难以自持的走到外面的小广场上,揭起一块绿色的草皮掂在它的身下,想让它低下头快乐的吃草,可爱的小斑马!
是啊,一双斑马造型的、包住脚踝上方的高跟小皮鞋,黑色跟白色的条纹相互交织渲染,黑色的尖头鞋尖是低下的马头,细细的跟是马腿,脚面上的一搓不停抖动着的、油黑的皮草,正像是斑马低头吃草时脖子上的马鬃被风吹起来的样子。我瞬间开始妒忌起设计师的灵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自己的设计理念像风一样的在广袤无际、一眼看不到边儿的大草原上自由的奔跑,自由的呼吸?他(她)恐怕是早已经登上皮鞋设计者的珠穆朗玛,我甚至都不敢抬头仰视其光辉。我瞬间又开始妒忌起老板娘的审美观点,茫茫人海之中,她是觐见过哪一位“猎艳高手”般的大师,寻得如此的“世外桃园”般的人间孤品。我从跟老板娘见面的第一天开始,就在自己的思维脑海之中不断的探索、不断的寻求,而我那仅存在的一星半点儿的、可怜的审美观点直至今天就一如榆木疙瘩一般地,还是那么死木头一块地不开窍哟!
我转过头来,阻止了自己的目光,我不能在多看这双皮鞋一眼,我觉得它似乎被赋予了魔法,会把你的念头引得很远、很远。
这会儿,整个一个改成女招待的晏姐,伺候着一群如高贵的客人一般的新老板。
至少从现在的时间点上来讲,旧的老板已经不在是我的老板,能扯上半点儿关联的就是没有领到手的一个半月的工资,新的老板也没有说正式登场。这种模棱两可的尴尬时间段,我的身心是自由自在的,随意的想象着随意的事情,谁也休想对我指手画脚。
这会儿,只见晏姐端着一大盘子的西瓜,从店门外走了进来,我到没有留意她是什么时候抱着西瓜出去连洗带切的。
早上来的时候,看见秦师傅费力的抱着一个能有二十斤左右的翠绿色外皮的那种干沙瓤的大西瓜。当时我还开玩笑的跟大家说,看来今天咱们都是吃瓜群众哪!
可能是西瓜太大,盘子装得太满,两只手上又都是水的缘故,有二块西瓜从盘子的前沿上溜到地面上,偏偏又被她踩上了个正着,脚下一个没踩稳,人跟着一盘子西瓜瞬间人仰马翻的趴在了地面上。
哎哟!吓得我的心一惊,急忙放下手里边忙活的几页干巴巴地票据跟给大家合算出来的工资账本,奔到她跟前努力的去扶她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堂大笑过后,有讨喜说“碎碎平安”的,有一脸麻木的表情僵笑在那块儿看热闹的,有只顾嘴里边说一声“哎哟”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的,只有我跟香菇姐在扶着爬半天才从地面上爬起来的,看似摔得“奄奄一息”的喘着粗气的晏姐。
哎!我知道晏姐这粗壮的身体,这一下摔得可是不轻,这一把年纪你可别指望着她会像小孩一样爬起来就没事了。
这时,秦师傅打扫过地面后,在包里掏出来一小瓶子能止痛的气雾喷剂,递给晏姐,让她哪里疼就喷在哪里。
可能是自己觉得有点尴尬,又把东西摔得满地都是,晏姐这会儿又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嘴里说着没事、没事,又咧着嘴唇干笑着自嘲起自己没用来。
组了团而来的一群新老板们,嘻嘻哈哈不得人心的笑得更欢了。说句实话,我总觉得这些组团而来的人来意并不善,从那毫无半分同情的、居高临下的眼光里来看。就像办喜事的现场一般,到了中午的饭口档,除了我们几个老员工留下收拾“残局”之外,其它的一行人不知道去哪儿吃饭去了。
我问收拾着杯子的香菇姐,听明白了老板他们在说什么了吗?她摇了摇头。说句实话,我也是一句没听懂,没整明白他们在聊些什么。今天我到觉得跟召开一场免费的招待会一般,外带着意外的、搞笑的杂耍,对于那一群人而言。
哎!
这会儿,花容失色的晏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那一身用弹力的绒线精心编织而成的鹅黄色的针织衫连衣裙,刚才倒在地上被西瓜染成了一片一片的红色,整个看起来如同一盘子西红柿炒鸡蛋。虽然,是饭口的时间,却一点儿也没有勾起我的食欲,反而让我为她心忧起来。
我忘记不了她刚刚摔趴在地面上茫然若失的眼神,跟一站起来就自嘲着说自己没啥事,都是胖得太笨了的那句话。然而,所有的老板们那一副居高临下看热闹的眼神,跟哈哈的笑声,让我感觉她跟老板们之间已经产生了隔阂。
这时,她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不太适服,我走上前去问道:“宴姐,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瞧瞧有没有摔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