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男人的身体覆上安然的身体.
他的身体重而热,无比真实鲜明、熟悉而又陌生……
让安然想起了她跟于晨曾经历的那些充满欢愉和力量的夜晚。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夜,窗外下着雨,雨滴扑打着窗棂。
微凉的空气侵染肌肤。
……一切都真实得如同一年前她跟于晨一起发生的那些情事。
这象一个新发的梦境,缥缈而不真实。
他终于回来了吗?
他骤然离去的一年,时光是多么漫长而又难熬。
他离开她那么久,久得让她以为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也许那种温存的感觉太过于熟悉,也许只是想索取片刻的安慰和温暖.....
她的身体热了起来,从麻木的无动于衷中有了一丝微妙的迎合。
她闭上眼睛,双臂攀上男人的肩背。
恍惚之中,眼前的就是那个她想念了很久,寻找了很久,踪影全无的男人。
她情不自禁轻唤出声“于晨……于晨”
眼泪随之落了下来。
这一声轻唤和脸颊的湿意让男人的动作嘎然而止。
泪水浇灭了男人刚燃起的裕望。
他热起来的身体彻底冷了下去。
他紧抱着她的双臂一松,接着身体也离开了她。
这场突然而来,临时起意的情事自然无法继续下去。
怀抱的空虚和温暖的骤然离去让安然倏然睁开双眼。
头顶上的黄铜吊灯亮了。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
泪眼朦胧之中安然终于看清那一张男人的脸。
俊朗的容颜,熟悉的脸容,,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张脸,。
他是盛沛行,不是于晨!
她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她依然爱着于晨,依然怀着他还会回来的希冀。
但是,刚才她却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自欺欺人的将他当成了他…….
好象触碰到某个禁忌的机关,安然一瞬呆滞。
无边无际的悲伤忽然笼罩了她,她翻身坐了起来,腃着身子,将头埋在双膝中。
就象在河岸边看到于晨出水的车变得面目全非,搜救队遍寻不获离去时的哭泣,她的泪水源源不断,汹涌而来。
因为羞愧,因为绝望,还因为自己的软弱和沉沦。
她抱膝痛哭。
哭泣的声音在安静的深夜里犹为悲切。
盛沛行沉默地听着她的哭声,有什么在心中一再破碎。
但是,在她的哭声中,他也完成了自己的哀悼。
有许多人,失去了,就永远不会回来!
她哭得有点久,声音变得暗哑起来。
盛沛行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再度拥抱了她,但不再带着情裕。
这仅仅只是一个安慰的姿势.
他的手抚过她的背部,才意识到她还裸着身体。
他弯下身找到她的衣服给她披上.
沉默地不发一言,伸出双臂,将下意识地藏起自己的身体,腃成一团的她抱上二楼他的卧室.
安然在精疲力竭的哭泣中昏睡过去.
醒来时头痛欲裂.
她痛苦地抱着头坐了起来。
眼前的晕黑逐渐散去,她才看清自己睡在盛沛行房间的双人床上,空着的另一半有人睡过的痕迹。
昨晚发生的事情慢慢在复原意识里回放,想起上半夜发生的事情,安然心中一惊,如被烫着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眼前又是一黑,但她顾不上那么多,迅速穿好衣服就冲出房间。
盛沛行在工作室,坐在那张工作台前安静地看一份文件。
衣着得体整洁,脸上又恢复他一贯的清淡和冷静的脸容,仿佛昨晚的软弱和伤痛从来没有发生过。
安然在看到他的神色后,她的心略略安定下来。
盛沛行抬眸看到慌慌张张闯进来的她,简洁地说:“坐。”
她依言坐下,一直沉默着,仿佛无力开口说话。
不说话的感觉太好,让她感觉到,一直不思考任何事情,发着呆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盛沛行给她冲了一杯奶茶,轻声问到:“头还痛吗?”
安然接过奶茶,手心握在杯壁上,奶茶透过杯壁传递给她的热度让她感到温暖。
迎上他关切的眼睛,她心里涌起无数思绪。
沉默了很久,她才想起盛沛行问她的话,她诚实地说:“还有一点儿,现在好多了。”
“昨晚的事情,我应该道歉的。”盛沛行说道。
“不,是我的问题,是我默许了这件事,我以为你是…..于晨…..”
盛沛行双手交握在桌上,审视着她说:“安然,快一年了,你还忘不掉于晨?”
安然神色一滞,“是的。”
“还认为他活着?”
“是的。”
“那你打算等到他什么时候?”盛沛行神情专注。
她顿了一顿:”我不知能够等到什么时候,也许是等到他重新出现,也许是看到他的…..尸体.....“
“安然,有时候,过于执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抬头看了盛沛行一眼:“你说过,成功的条件之一是专注和坚持.....“
盛沛行微勾了勾唇:“我以前说的,跟你现在做的完全是两码事。”
“道理是一样的。”安然继续说:“你教过我,做事情要坚持和专注,我一直是这样做的,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
“如果于晨永远回不来,你也打算继续这种无意义的等待?”
安然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说“是的,我会继续等待。”
接着她补充说:“一个人的死亡形式有两种,一种是生物意义的死亡,而另外一种则是所有人都忘记了他…..”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颤:“我不想忘记他,也不会放弃他还活着的希望。”
盛沛行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两年前那个守在他别墅门口执著等候大师的女孩。
在医院门外飞奔而去坚持要参加比赛的女孩……
还有一年前拦住搜救队不肯离去的女孩…….
她有一种近乎冥顽不灵的固执。
盛沛行轻叹一声:“于晨很幸运,如果他没有死,他值得回来.“
安然怔了怔,旋即感激地对他低声说:“谢谢你没有将他看成一个死人,和我一样……相信他还会回来。”
一瞬沉默后,盛沛行再度开口:“安然,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离开这儿。”盛沛行言简意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