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一楞:“你以前没有告诉过她吗?”
“我以前没有给她看那些照片,所以她一直不相信你死了。这么多年来,支撑着她度过那些艰难的时光也源于这样的信念。”
“怎么今天又要告诉她?”
“因为她打算消失……”盛沛行转脸看着秦雨,脸上依然没有多少情绪,与秦雨的冰冷脸如出一辙。
秦雨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她今晚约我来,就是想跟我商量这件事,她想换一个身份…..”
“你应该知道她为什么想消失,她不想于晨找到她,不想让于晨见到她这个样子,就如你要换一个身份面对她一样…..你们都很愚蠢和无谓。”
盛沛行言辞锋利,但秦雨想不到反驳的说话。
“我信守你的承诺,所以告诉她,于晨死了。”
“我这样说,是不是比你要抹掉她脑里关于你的记忆来得干脆?”
盛沛行继续说。
秦雨垂下眼眸。
他知道盛沛行说话直白,绝不会拖泥带水。
很干脆,但会让她悲伤,尤其在她不能站起来的时候,简直是在伤口里撤盐。
他很想对盛沛行爆粗。
但似乎不是盛沛行的错,始作俑者是他。
该骂的是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只有告诉她,于晨死了,她才不会有那些荒寥的想法。”盛沛行冷漠地说。
“她相信了?”
“你想她会不相信我的话吗?”盛沛行淡然地说:“我想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不亚于你。”
这个秦雨不会置疑。
在安然心中,盛沛行亦师亦友,是男神一样的存在。
盛沛行继续说“更何况还有那些你“死去”的照片佐证,你将自己的死亡编织得如此完美,谁会不相信?”
“所以,从今晚起,在她心中,于晨真的死了,而你,也可以以秦雨的身份面对她,你做什么,她也不会起疑,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盛沛行又说。
秦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窗外的黑夜。
“给你一个建议,也许能对你们的现状有帮助。“盛沛行缓缓说:“何不将错就错?既然世上再无于晨,就让秦雨爱她吧。”
秦雨心中一动,也许这也是一个办法?
沉默一段时间后,盛沛行将手机打开,调出一段录音。
录音里是安然的声音: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认识他,没有后悔喜欢上他,让他成为我最亲密的爱人。”
“我们在一起做过许多事情,他出事的前一天,我跟他一起放鞭炮、一起听山寨演唱会……但我们一起没有做的事情也很多,我们甚至没有吵过架……”
“我时常想,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不管是什么样子,是否受了伤,还是患病,哪怕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他,只要他还爱着我,我想我还是会爱他的。”
.......
那天,盛沛行将他跟安然的对话录了下来。
盛沛行收起手机,对秦雨说道:“她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跟你做过,你们甚至没有吵过架,于晨,给她一个跟你吵架的机会…….”
老王打了一个盹的工夫就看到老板从对方的车下来,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也没有动手打架的痕迹,老王暗暗松口气。
秦雨上车后就没有说过话,一直回到他们住的地方,秦雨才说了一句话:“明天,你们开始放年假。”
老王有点迟疑,明天已经是年二十八,但以前还有那么早放假啊。
再说,他们都放了假,老板怎么办?
老王一拍脑袋,忽然明白过来,他们几个大灯泡,可是影响了秦总和安小姐的二人世界啊。
第二天,老王跟李医生就开始收拾行李,只有林曼樾不想走。
但秦雨冷着脸让老王带上林曼樾回秦城。
林曼樾眼眶红了,她抹着眼泪说:“我要跟安姐姐说一会话。”
她走进安然的房间,啰啰嗦嗦地跟安然交代了许多关于秦雨日常的注意事项,还整理成一份文档逐条列出,完全将安然当成秦雨的私人助理。
安然含笑答应,她一个腿残的,大概也不用她当助理吧。
以前,可都是于晨照顾她的。
林曼樾一步三回头走了。
三人一走,偌大的地方一下子空寂下来。
而安置房重建工程的工程队也放了假。
安然彻底无所事事起来,睡觉开始睡到自然醒。
她的状态看着很不好,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发呆,足不出户,对什么都意兴阑珊。
这天已经是年三十,周围人声喧闹,鞭炮声四起.
秦雨一早醒来,走到安然的房间门前,敲了一会门也没有人答应.
伸手推门,门应声而开。
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但她的人,不见了。
刚开始还以为她到临时安置点的村民家中走访,但直等到下午也不见人。
打她的手机也接不通,好不容易拔通照顾她的护工电话,那个护工告诉他:“安小姐说要静一静,让我今天开始放假,说如果她要回来,她会打电话给您......“
秦雨没工夫听她啰嗦,他截断她的话问到:“她在哪儿?”
“在金台岭.....“
秦雨一下挂掉电话,转身就往外冲。
金台岭是型台村后山一处比较险要的地方,她到哪儿去干什么?
秦雨急出一身汗。
金台岭高处坐着一个人,长发凌乱飞扬,裙裾飘飞。
是她!
她还在.
秦雨的心定了定。
他攀上高坡,看到她眼神呆滞地看着天际,神情忧郁,秦雨又担心起来。
他感同身受,每一个遭到身心重创的人都需要一个应激的过程。
如果走不出这个过程,人可能会选择自杀。
当年,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安然虽然是一个心理强大的女孩,但她也有软肋。
软肋就是于晨。
于晨死了,将她的希望也带走了。
他静静地靠近她。
“秦总,你有没有过失去最爱的人的经历?”安然忽然幽幽地问。
秦雨摇摇头。
“你没有经历过,不会知道那种感觉.......“安然安静地说.
她说得越是平静,秦雨越能感觉其中蕴藏着巨大悲伤。
“他走了,什么也没有留给我.....“
“他答应过我,会回来接我,会娶我的,但他爽约了......“安然自顾自说道,声音无比哀怨,仿佛秦雨是一个树洞.
“他只给我留下这个。”安然将那只于晨留给她的戒指举起来,淡金色的金属反映着阳光,如落日烁金,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