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一落,会议室一片沉寂,谁也不敢贸然开声。
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啊。
还是他的私人医生李医生站起来说:“秦总,目前的情况并不理想,没有找到病因,很难对症下药,可能,治疗一两月会好起来,也可能一辈子要坐在轮椅上……”说到这里,他看到秦雨的脸色冷如凝霜,他不敢再说下去.
“据安小姐所说,她的腿毫无知觉,我们只能尝试用中医的针灸疗法进行保守治疗……”
众人附议.
秦雨一言不发站起来,走了出去。
他轻轻地推开安然病房的门,看到她正在打电话。
声调是欢快的,因为对方是她的老爸:“:“老爸,我在这儿很好……是啊,上星期这儿发生过山泥倾泻,但是村子整体后移,没有人伤亡……”
“老爸你跟老妈要旅行?……不,不,不要到这儿来,这儿的确很美,但是天气不是很好,路也不好走,老妈身子弱,肯定受不了!对,过年我要留在这儿,你知道过年车票和飞机票不好买,我就不回来了,这儿过年很热闹……你要跟我视频?你什么时候学会视频通话的?等等……我要弄个好看一点的发型……”
她用手顺了顺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她切换到视频通话,又聊了一会,才结束通话。。
病房沉寂下来,她握着电话发起呆,跟刚才的欢快判若两人。
她半靠在床上,雪白的被单盖着她的腿,脸色有点灰败,让她看上去无比纤细和无助。
他向前走了几步。
听到脚步声,安然抬眸。
抬眼看到他的一刹那,眼内燃起希望,在看清他的脸色后,她的目光又暗淡下去。
一丝锐痛在秦雨心里升腾,让他不知如何面对她。
看到他走近,安然轻轻地说:“还没有找到病因,是吗?”
秦雨朝她勉强一笑,说:“别灰心,医生还在努力。”
安然静默一会说道:“秦总,我又欠您一个人情,原本想留您在这儿过年,我看还是算了……”
“我如果要走的话,我会将你也带走.”秦雨脱口而出。
安然摇摇头:“我只想留在这儿……”
“你打算留在这儿多久?”秦雨问到。
安然眨了一下眼睛,两颗眼泪落了下来,砸在雪白的被单上,晕开了两朵水痕。
“我不知道,我不能回老家,我不愿意让老爸老妈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也不想回到秦城,没有他的城市,很孤单……”
秦雨当然知道,当然明白那种感受。
他经常一个人坐在二十八层高的楼上连续几小时看雨,巨大的城市却如没了灵魂一般的空洞,因为里面没有她。
“我以为他会回来,谁知却只是我的错觉,他根本已经不在了,如果我这样,他也不会出现,那他还能在哪儿?”
安然将头埋在臂弯里,低声地涰泣起来.
刚开始还是在演,后来是真心实意的哭了起来.
多年的等待和孤独,午夜梦回的凄清在一刹那释放出来,她哭得越来越伤心。
秦雨的心隐隐作痛,在人前,她总是表现得坚强、独立,不比男人迩色,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性别和软弱。
也许只有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她才会流露她内心的辛酸和悲伤。
这么多年来,没有他在她的身边,想必她很孤独吧。
但他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他不知自己能为她做什么!
即使他在商场能呼风唤雨,将对手辗压如泥,即使他才智过人,是跨界高手,但现在却有一种无力感。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他不想让她得到又再失去,他只想让她怀着希望快乐地生活下去。
他凝视了她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缓缓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再一次听到熟悉的心跳。
她的泪水再次弄湿了他的衣襟。
接下来,安然接受了无数次可怕的治疗:针扎、热敷甚至电击。
幸亏她事先做了准备,否则会折磨得她死去活来。
当她在数天的治疗后再一次告诉那些医生,她的腿仍然没有知觉,连最资深的医生也泄气了。
他们表示束手无策。
安然开始坐轮椅,并接受一个特护照顾。
魏北骏来探望她几次,在安然一再婉拒下,他终于没有再出现。
安然不肯离开刑台村,秦雨只好在她原来的住所旁边买下一处民居。
民居原本是用来做民宿,有几间房间,还有一个大院子。
秦雨花了大价钱对房子内部进行了一番改造,并连通安然原来的住所,以便于照顾。
李医生、老王、林曼樾都一起住到这儿来。
秦雨将这儿当成了秦创公司的另一个办公室,许多的文件以邮件的形式发送到这儿,由他审阅和签署。
而安然似乎接受了不能站立的事实,她没有再流露出伤感。
虽然要坐轮椅,但她依然每天跑工地,指挥着工程队修建房子。
回到民居,她安静地画设计图。
一切都似乎平静下来,秦雨暗中松了口气。
这日傍晚,众人刚吃完饭,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
老王穿过走廊,打开院门,就看到一个身穿纯黑西装的高大男人立在院门前。
是盛大建设的盛沛行。
看到盛沛行,老王和林曼樾有点紧张。
也难怪他们紧张。
两年前,秦创和盛大公司有过一次失败的合作,至今仍然在打官司。
这两年来,两间公司互相角力,在抢占市场份额的同时揭起数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最近,秦创建设公司还抢了盛大建设一个楼盘开发的大项目。
盛大建设老板的来访让人想到“寻仇”两个字。
盛沛行大踏步走进来,并没有看秦雨一眼,而是径直走到安然身边.
安然看到他,如看到亲人一般,眼泪汹涌而来。
秦雨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两人如同仇敌。
他们的演技比她还好。
安然将盛沛行带到自己房间,就将门关上。
盛沛行打量着这间房间,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的腿…….”盛沛行有点狐疑地看着她。
“如果你跟我说真话,我也跟你说真话。”安然跟盛沛行讨价还价。
盛沛行冷俊的脸上舒展开来,他有点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