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到中午,于晨不得不要走了.
安然十八相送,一直坐着他的车出了襄城也不肯下车。
她用额角蹭着于晨的脖子,耍起赖来。
于晨笑着提议:“我把你带回秦城,等姐姐的婚礼前一天再送你回来。”
他分明在笑,但眼中的神色很认真,看着只要安然一点头,他立马就会将她打包带走,带回秦城。
安然想了许久,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轻声说:“.....不好“
来回两千多里,这样开车会累坏他,自己的车技又那么烂,没法替换他。
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样子,于晨凑过来,亲了她一口,抓过她的手,再放开时,她手心上多了一枚戒指。
款式简洁,花纹古朴,看着有些年份。
安然认出这是于晨经常戴在手上的几枚戒指之一。
他的神采耀眼“这个是妈妈留给我的,你先替我保管,我亲手给你设计的戒指.......到时拿这个来换。”
安然将戒指紧攥在手。
于晨再度捉住她的手亲了亲:“等我来接你。”
最终,安然下了车。
她下来后,他降下车窗,对她笑着挥手。
接着车子缓缓后退,倒车,再来一个飘移。
车子离去,渐行渐远,终汇于冬日阳光耀眼之处。
而他挥手告别的样子,久久凝固在她的眼前。
于晨离开后安然又在老宅待了几天,直到姐姐婚礼前一天她才动身出发到镇上。
婚礼不算热闹但很温馨,姐姐再找的男人叫程前,很老实厚道的一个男人,是姐姐高中同学,爱慕姐姐多年,还是初婚,兄弟团也很老实,基本上姐姐的姐妹团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老妈的授意下,姐妹团也没有多刁难这些一把年纪的兄弟,意思意思一下,收了不算丰厚的开门利是就放过了新郎。
在姐姐出门时,于晨给安然发来第一张图片。
是一张路线图,标明他从秦城出发到襄城的图线。
他准备出发来接她回去了!
安然一阵激动,笑出了比姐姐还要幸福十倍的笑意。
每隔一小时,于晨就发来一张照片,是他途经地方的地标。
有时是一座高耸的大厦,有时是极具特色的民居建筑,有时是一个路牌......
夜晚来临,姐姐的婚宴结束,安然跟妈妈回到镇上的家。
安然看着于晨发自两小时前的最后的那张照片,天色很暗,晚雨欲来,而且进入了山区.
她当时发了信息给他:“下雨,小心。”
于晨回复:“没事,等我!”。
之后的几个小时,于晨再没有照片发过来。
安然不以为意。
她正在计算着于晨到达的时间,手机响起,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开始的时候,安然以为是诈骗电话,没有理会,但电话依然固执地响起,等铃声就快切断的时候,安然接了起来。
“喂?”
对方声音低沉:“我是贺山。”
听出是贺山的声音,安然有点意外,但还是不自自主扬起笑意。
于晨一定是约了贺山一起来接她自驾游。
“贺山哥,你好”安然轻快地跟他问好,但话筒随之而来的一阵沉默让她心中一紧。
贺山再度开口说话,安然听着听着,脸的笑容刹时收住了。
神色一下子变得僵硬而可怕。
她忽然离座而起,连外衣也没有披,就踉踉跄跄拿着电话往外跑。
安爸爸刚端了几碗甜汤出来,被安然一撞,来不及闪避,甜汤全洒在安然的身上。
但安然似乎浑然不觉,她甚至连拂一下身上汤汁的动作也没有,拉开门,径直往外扑去。
寒风裹挟而进,闻声而出的安妈妈刚想骂她,被老爸用大幅度的手势止住了她。
安之洋看到安然整个人失魂落魄,面无人色。
这个女儿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他意识到出了大事情。
他连外衣也没有穿就追出门去,看到安然衣衫单薄,穿着拖鞋飞跑在暗黑寒冷的夜风之中,他心疼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追上她,他一把拉住她,气喘吁吁问到:“安然…..发生什么事。”
安然用力扭着被他扯住的胳膊,她浑身的力气大得惊人,如同失控的木偶,只晓得一步步往前走。
安之洋用尽力气扯住安然,以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喝到:“安然,站住!”
安然被他这声断喝楞了一下,然后她直楞楞的看着安之洋,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声音虚弱不堪:“爸……于晨……他,他出事了…..!”
.....
出事的地点在一处山道的转弯处,安然到达时下过一场春雨,将道上的车辙痕迹冲洗的一干二净,靠山体的另一侧林木深秀,底下还有一条河延绵不见尽头.
天空有盘旋的直升机,河里有两支搜救队在紧张搜寻……
车辆翻滚下去时将路的护栏也撞塌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缺口如一张狰狞墨黑的大嘴.
就是这个如同黑洞的缺口,将于晨连车带人牵扯下去。
事故过程被一遍遍复述:紧跟在于晨车后的一辆车忽然刹车失灵,直撞向于晨的车,于晨在车子失控的情况为避免将前面的车子撞下深崖,猛打方向盘向左侧。
左侧是不近山体的深崖。
他的车子在撞破山道的护栏后直坠而下……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快得让人无法思考,等众人醒悟过来时,于晨已经连人带车不见踪影…….。
他们描述得如此细致清晰,让安然能够自行脑补出两车相撞回旋,以及车子在山道上划过车痕的画面.,她甚至还仿佛听到地面和车轮摩擦发出的刺耳刹车声.
这样的画面和声音折磨着她.
从接到消息再到与众人会合,安然没有合过眼,也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但她完全没有疲倦和饿的意识,她只感到一种混沌的感觉,每个人似乎都在跟她说话,但她听不到完整的一句话。
贺山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他对安然说:”……于晨约了我们一起接上你,计划从襄城出发就转道往江西……于晨策划向你求婚,我们打算到江西古瑶,还有新疆的白哈巴村......“
这几个地点安然终于听清了。
这些地点是她曾跟于晨提起过的.......
安然眼前一阵发黑。
如果不是为了接她,他又怎么会遇到车祸。
她整个人颤抖起来。
贺山继续深吸一口气,声音转低沉:“我们组了一个车队,叶胜杰跟在他的车后面,车速过快刹车失灵……对不起…..”
有个小个子的男人跟在贺山的身后,贺山告诉他这人就是叶胜杰.
他讷讷地说着话,似乎在跟她道谦…….但安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和神情,甚至连他的话也听不清楚。,
寒冷的山风呼啸而来,吹得密林毕毕作响,零星的雨粉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