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京都城的天气异常寒冷,天色又晚,头顶上虽无乌云密布,却也看不到几颗星星,此时还未到宵禁之时,空荡荡的大街上几乎看不到路人在游逛,偌大的京都城显得有些凄凉和恐怖。
与散发着阴暗气息,令人生畏的长街相比,长街两旁那一座座充满着家庭和乐,欢声笑语的房屋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从韩府出来后,韩重锦和韩江明乘坐的马车经过这条长街时,望了望街道两旁的人家,个个都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似乎是在提前庆祝新年。只有叶府大门紧闭,门前的两座石狮子相互为伴,镇守着府宅。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近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可不能只有他韩家头疼才是。
也正如他们二人猜想那般,叶家也为此头疼不已。
“父亲,孩儿听说,皇上要让安丞相接替豫王。”叶青松虽是询问,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叶知同点头,面色有些阴暗,声音也是十分低沉,说道:“皇上有这个打算,但为父已经拦下来了。”
“豫王年事已高,年老体弱,此时更换人选是再好不过的机会。而使团即将抵京,皇上这时才提此事,显然早已计划好,若非我们强力反对,只怕还真会让安家踩在我们头上。”
“叔父,按照您所说,莫非皇上是真的打算要动我们叶家了?”叶青松急忙问向叶定远。
也定远沉默不语,叶知同也低着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叶青松心里慌乱得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叶武华一声大吼,打破此时不该有的沉默氛围。
“皇上要动我们叶家也得看他动不动得了!至于豫王那个老头子,若是按照孩儿的想法,早就该换了他!这些年我们叶家给了他多少好处,替他料理了多少乱摊子,可是这几年他对我们爱答不理,若非父亲不肯动他,还能有他今日的颐养天年。”
叶武华的话虽然难听,可是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说得通的。
“知同,武华的话不无道理,豫王虽与我叶家交好,可是按照这几年豫王的情况来看,豫王明显是有心要与我们叶家脱离关系。就说这件事吧,既然皇上在金銮殿上说出这件事,肯定事先早已和豫王通过气,而豫王却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可见豫王已经靠不住了。”
“定远,就算豫王靠不住,我们也不能对他怎么样。鸿胪寺卿洪宇虽是我们的人,但他仅仅只是负责使团进京之后的一应住宿事宜,并没有真正深入到与使团洽谈两国邦交事宜。不仅仅是皇帝,豫王爷也在防备着我们,这也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豫王已经和我们叶家离心,仍要拉拢他的缘故。”
叶知同的话提醒了叶定远,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颇有感慨说了一句,“如此想来,豫王并没有和我们叶家同心同德,他与我们叶家交好,同时又防备着我们,可我们还不能对他怎么样。可见豫王心机之深,先皇智谋无双。”
而叶知同也很快就明白了叶定远的话,内心极其复杂,却有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先皇的几个兄弟之中,豫王和今日的文王有些相似,可当年也只有豫王肯与我叶家交好。若是依着今日的推测,只怕这也是太宗和豫王早就安排好的。”
话到此时,连一向焦躁的叶武华也不禁都在感叹,皇家的心思还真是深沉。
“父亲,叔父,皇上既然想让安丞相接替豫王的职位,就算我们叶家反对,只怕也是徒劳无功。”
“自新皇登基,安盛在朝堂上的地位发展之迅速,是连我们四大家族都比不上的。扶持安盛上位,既是皇帝拉拢寒门学子的手段,也是在为他自己扩张势力。所以,他安排安盛接替豫王,倒是可以理解。”
“叔父,你理解皇上,皇上可不理解我们!”叶武华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叶定远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叶武华比叶青松差的太多,他话还没有说完,叶武华就忍不住打断他,性子不沉稳也就罢了,没有头脑可是头等大忌。
“武华,别着急,叔父的话还没完。皇上的心思我们能猜到,他韩家、苏家也一样看得出来。我们不希望安家上位,他们也不乐见此成。所以在金銮殿上,我们才会异口同声反对皇上的安排。”
“叔父所言极是,现在关键是要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接替豫王,而这个人要么是我们的人,要么就保持中立,否则我仅仅是我叶家在朝堂上的威势减弱,整个朝廷的势力平衡都会被打破。”
“青松想得很是周到。”叶定远十分欣慰地冲着叶青松点头表示赞赏。
“叔父过奖了。”
“徐家被灭之前,我们四大家族和皇族的势力划分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徐家没落之后,徐家的势力很快被我们和皇族瓜分,又达成了一个新的平衡。自立太子的传言流出之后,不止我们叶家,韩家和苏家也都在暗地里运作,为的就是扶持各自拥戴的小皇子成为太子。容妃虽无皇子,可难保韩家有其他想法。我相信就连安家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定远分析的是,现在的朝堂早已不是我们说了算,若想我叶家屹立不倒,只有尽快推举小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话虽如此,实施起来却非易事。根据我们的情报,韩家老太爷已经离开了洛阳,去向不明,苏家在江南也甚是活跃。”
“储位之争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命运。韩家势大,韩长风又是吏部尚书,进入官场之人,为了升迁,没几个敢得罪他的,反而要处处巴结韩家。苏家为了元卫风,必定是倾尽所有,而且苏家久居江南,财大气粗,江南又出美人,若苏家以财色诱人,官场上的官员有几个可以把持得住?还不都是财色酒气之辈!”叶青松恨恨地说道。
叶定远首先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说道:“尚书六部,我们四大家族各占其一,各有利弊。青松所言乃是韩家和苏家的优势,而我叶家执掌兵部,这些年来,从兵部出身的将领大多都已入军为将,若说实力,我叶家也丝毫不差于韩家和苏家。”
“储位之争就是实力之争。且不论我们与韩家和叶家究竟实力如何,即便真能争出个高低,也是三败俱伤。你们别忘了还有安家和皇上,皇上要立谁为太子,还没有个定论。”叶知同出声提醒争论的两人。
“关于立储之事,父亲,孩儿倒是有些想法。”
“说说看。”
叶青松捋了捋心中的思绪,然后说道:“皇上膝下有两子两女,安妃娘娘腹中尚孕有一子。徐家没落,雅婷又是公主,所以抛开不谈。那么包括安家在内的我们四族,是最有实力争取这储位的。苏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可以不谈。安妃娘娘虽怀龙种,能否平安生产,顺利长大,还是两说,但这不妨碍安家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苏家容妃娘娘所生的雅静公主虽无争储的资格,但韩家未必没有其他心思。”
众人点头,叶青松接着说道:“父亲和叔父也都知道,我们四大家族早已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不拔不快。但这根刺拔不拔还在于这根刺是否伤到了主人本身。徐家造反是自寻死路。可我们不同,皇上对付我们包括韩家和苏家,无非是不想其他异姓家族威胁到皇室的地位和安全,被太宗陛下灭族的宋家就是如此,若非宋家有异心,企图废掉太宗另立新主,当年权倾朝野的宋家也不会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接着说下去。”
“父亲,我们叶家与韩家、苏家、安家的情况也有差异。若以子嗣论,我们叶家和苏家、安家是最没有可能造反,也是最有可能造反的,原因就是挟幼主号令天下。而韩家若想在朝堂上生存下去,要么是投靠我们三家中的一家,苟延残喘的活下去,要么就是举起造反的大旗,成为这天下的新主人。徐家手上握有二十万兵马,结果还是人死族灭。大元王朝建朝数百年,我不认为我们叶家有能力可以和皇室抗衡,若真是动刀动枪,只怕我叶家也会沦为阶下囚。”
“大哥,你说明白一点。”
“青松的意思,为父倒是明白。向皇帝示弱,保留实力,待卫肆登基,我们叶家自然会再兴盛。不过,你真的觉得韩家会造反?”叶知同疑问道。
“知同,关于这一点,我同意青松的意见。自立太子的传言流出,韩家私底下的动作不比我们少,反而更甚,四处结交官员不说,更是大肆敛财,我听说洛阳那边也不安静。容妃娘娘无子,韩家又没有向我们三家中的任何一家示好,明摆着是有其他想法。”
“近日孩儿听到一种说法,说韩霸乃是先皇的私生子,莫非此言为真,韩家真的想要造反?”叶武华惊呼道。
“空穴不来风,流言未必为假,也未必是真。孩儿认为皇上也早就看出这一点,所以才会对权孝斌下手,为的就是削弱韩家在京的势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