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宸趴在床上,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气力了。即便这样也很难受,但脊背上的鞭痕却令他无法动弹。
凡轻轻地打开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碘酒,望着哥哥血痕遍布的后背,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感。
“哥,你……”贺北凡轻轻扭开了碘伏的瓶盖,却又些难以下手的样子。
贺北宸不是没有看出北凡的犹豫,但疼痛对于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更何况,他也不能把背上的伤晾那不管,即便现在的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你开始吧,我没事。”他淡淡的说道,声音听起来已是沙哑,但那副故作坚强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
“我……”即便哥哥已经做好了让自己上药的准备,但他身上那血淋淋的伤口,让北凡有一种说不出的胆怯。
弟弟的迟疑倒让贺北宸感到更加痛苦,他开始没了脾气,“凡,没事,你只管上药就行了。藤条我都挨下来了,你上个药我能撑不住吗?”
他的声音很低,却在无形中透出了一种骨气。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哥哥自小就是如此,性子过于要强,也落了很多的伤。
明明要用碘酒消毒的不是自己,但此时的凡看上去是如此的怯懦。
少年的手不住地颤抖,眼看着要把药瓶摔在地上了,却又猛的一下抓住了它。“哥,那,那我上药了。”他又试探性的问道,或许,他也没有见过这么重的伤吧,竟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嗯。”北宸轻轻地应了一声,他感到异常的疲倦。
有时,少年宁愿自己一觉睡过去,再也不醒来。贺北宸这样一副释然的样子,倒是把难题抛给了弟弟。
北凡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脊背是怎么也下不去手。在母亲庇护下所长大的凡,自然没有体会过藤条的滋味。
“哥,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你的伤,我……”贺北凡磨蹭了半天,却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即便北宸对他一向温和,此时的宸却有些耐不住脾气了,“去什么医院呀?我有这么娇气吗?”哥的两句埋怨,倒让北宸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楚。
男孩的声音很低,却透露出了些许的无奈,“这样吧,凡,我知道你下不去手。你没有必要想什么,也不要认为躺在床上的是你哥,你就把我当做一个陌生人好了,来吧。”
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是轻巧,也是为了让北凡减轻一些心理负担。
这一次凡再也没有办法推脱下去了,但少年手中的酒伏瓶却更显得沉重。不知哥哥伤成这样,又该如何处理。
北凡也缺乏医疗知识,若是贴张创可贴的小事他还能应对,可是这一次……
贺北凡迫为无奈地撇了撇嘴,拿出了医药箱里的棉球,箱子里还有个医药夹,可是北凡却不知道该怎么用。棉球按理说是和酒精配着用的,但是……
“把棉球放进碘酒瓶里浸湿,给我擦一下就好。”贺北宸说的很是随意,即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伤口,但对于自己身上的伤,男孩一向都表现得很不屑。
“没事,擦吧,你还在那愣什么神?我背上的伤又不是你打的。”北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贺北凡吸了一口凉气,用医用的夹子将棉球浸泡在碘酒瓶里,随即又将它夹了出来。
但看着哥哥脊背上的血痕,少年的手还是在不自控的颤抖。“你擦吧,没事的。”北宸又劝了他一句,这一次凡才开始给他消毒。
贺北凡坐在床边,他手中夹着的棉球向哥哥受伤的脊背伸去,“哥,你忍着点。”北凡还是有些不安地叮嘱道。
随即开始用沾了碘酒的棉球擦拭起北宸的皮肤。少年却不涂抹那较深的血痕,只是在细密的伤口旁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想要减少哥哥皮肤上的血污。
不过,还没有擦几下,方才干净的棉球就被血污完全浸染了,贺北凡略显丧气地将它扔在书桌下的垃圾桶里。
“哥,你等一下,我换个棉球。”男孩说着便着手去准备,此时贺北宸倒显得很安静,他不焦不躁地趴在那,“没事,我不着急。”北宸淡淡的说道。
“哥,我真佩服你。”贺北凡一边蘸着棉球,一边喃喃自语道。
他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倒让贺北宸感到好笑,“佩服?佩服我什么?”少年绕有兴趣地问道,房间里的气氛忽而变得轻松了起来。
“我佩服你这么能忍。”贺北凡转了转眼睛慢悠悠地说道,又不由得打量起哥哥背上的血痕。
“我要是被这么罚,没准会和大妈对打。”凡嘟了嘟嘴,显得有些俏皮,可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北宸听到凡这般轻狂的话竟然笑了,只是少年不敢使太大的力气,生怕挣破伤口,“凡,你有本事。”
到了现在,男孩也不忘调侃自己的弟弟,“那上次,你被钢琴老师教训的时候,你怎么没还手呀?”
或许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话题又迁扯到了北凡的身上。
不料手中拿着碘酒瓶的北凡忽而变得认真了起来,少年停顿了两秒,继而说道,“这是两回事哥,尹老师打我手背,是为了让我以后弹得更好,可是,大妈她……”
贺北凡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又被哥哥打断了,“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北宸的语气中是同龄人所没有的深沉。
“他们是师长,教训我们是理所应当的,哪还有还手的道理?”可能是自小便被严加管教,贺北宸相较于同龄男孩,便显得更为成熟。
“可是……”北凡用棉球细致的在哥哥的脊背上擦抹着,是一种不必说的难过。
“可是什么?”北宸倒显得很释然。
“所以呢,你也没有必要佩服我。其实你的忍耐力一点也不比我差,如果哪一天婶婶这么抽你,你还不一样忍着?”贺北宸用自己的思维妄加揣测道。
凡则无奈地摇了摇头,哥哥实在太傻了。他贺北凡是有忍耐力,但也不是什么都可以忍的。
比如脊背上被抽打出血痕这件事,他是断断忍受不了。少年想着,手中的棉球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哥哥的伤口。
“啊。”北宸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吓得弟弟直接把夹子中的棉球抖落在了地上。
“哥,你,你没事吧?”少年的声音颤抖着,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哥哥略显苍白的侧脸。贺北宸倒显得十足的坚毅。
不过也是,一顿藤条他都撑下来了,现在他还会害怕什么呢。
“你继续。”他淡淡的一句,但贺北凡却再不敢上手,少年凝视着哥哥的伤口,它们实在太过密集,让凡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北宸看弟弟这副怯手怯脚的模样,倒是在一旁不断的给他打气,“来呀,凡,往我伤口上擦,这么点疼,算不上是什么。”
他说着又像是给自己打气,“再说,消炎,哪有不处理伤口的道理。”
北凡叹了口气,一咬牙,便向贺北宸脊上的血痕抹去。
这一次北宸提前做好了准备,当疼痛加深时,他没有再叫。而是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似乎将这些伤痛一并咽进了肚子里。
凡自知哥哥有多痛苦,他也不敢了再耽误时间,胆大心细,加快了手速。
只是还有几道伤口没有处理完,他却已经可以感到哥哥的身体在颤抖,而且越发的强烈。
这让北凡不由得停下了手,“哥,我看你疼得厉害。先休息一会儿,再上药吧?”男孩的眼泪在那双明眸中来来回回的打转。
“继续。”贺北宸的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那双手死死地扒着床沿,青筋都暴了出来,却没有一点要逃避的意思。
凡自然知道哥哥的脾气,他尽管再痛都会是这样一副傲骨。北宸的身体还在颤抖,却多了几分血性。
不知过了多久,凡终于擦拭完哥哥脊背上的血污,带血的棉球便被他扔了一地,房间是一种令人压抑的血猩味。
北凡拿起药膏轻柔地为北宸涂抹起来,可能因为方才已经受了碘酒的折磨。
此时,北宸的痛苦倒也减少了几分,他感受着弟弟的手力,轻轻的,倒也是一种抚慰吧。
耗费了半管药膏之后,贺北宸后背的伤不再那么触目惊心了。
血污被一一的擦去,那过于细密的藤印在此时也微微褪去了猩红,“好了,哥。”
北凡说着,便扭起了药膏的盖子,“药给你上好了,你再趴会儿吧。”
不成想,北宸竟从床上爬了起来。男孩不敢翻身,因而只是跪坐了起来,又不由得感觉到了双膝的疼苦,便麻利下了床。
径而拿起床头柜上的睡衣,想要披上。却又被弟弟一把夺了过去,“哥,你再趴会儿,你着什么急呀?”
贺北宸却又一把抢过来,嘴里倒说着不走心的话,“趴什么趴,一点小伤而已。”
他偏要逞强,让北凡看着都心疼,又生怕哥哥再把伤口绽开。“那我帮你。”凡拿过北宸手中的上衣帮他轻轻地披上,又为他系好了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