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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卸妆

晚风残 攸瑀 6513 2022-11-04 18:22

  “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谢澜自顾自地讲解着课文,“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越过别国……”

  谢澜正说着,却见宋漪漪手里拿着小镜子,心不在焉地玩着自己的头发,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宋漪漪,你来翻译一下,这句话什么意思。”

  漪漪却像没有听到的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宋漪漪,我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你为什么不站起来?”谢澜的眼眸中冒着怒气,将两只手按在了课桌上。

  “啊?”漪漪方才缓过神来,见全班同学都看着自己。她又慌忙低下头去,望着念祎的课本,“哎,她讲到哪了?”念祎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着语文课本上的一处。

  “噢,就是越过别国,以鄙远就是……”漪漪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同桌,可惜她也不会。

  “鄙远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还不好好听,我以为你都会了。”谢澜笑了,但她的笑着实不好看,是那种苦苦的笑。

  漪漪此时也顾不得照镜子了,她低垂着头,不愿去看谢澜,心里却是满满的不服。

  “不是我说你,宋漪漪。”谢澜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故意找你茬。你看看你上周的周测成绩,我就不说别的了,你语文都没有考及格呀。你一个语文课代表,你语文考这么差,你好不好意思?”

  漪漪还没有被谁这般数落过,至今为止,也只有谢澜会这样不给她留情面。

  “你看看你上课的状态,怪不得你才考这么点分。”谢澜变本加厉,“你上课就光顾着照镜子了,你能考好才怪,把镜子交上来,快点。”

  漪漪却手里握着小镜子,慢吞吞的,不肯上前。

  “我让你交上来,你听到了没有?”谢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要是不交,我就自己下去收了。”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谢澜就走到了宋漪漪的桌前,将镜子拿在了手里。

  “看着谢澜那作派,她多半是要自己留着用吧。”师雨祺喃喃自语。

  谁知谢澜的举动出乎她们的意料,她走到垃圾桶前,将镜子扔了进去,“我真不知道,你长成这样有什么可照的。你再打扮,能好看到哪去?”

  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对于处在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喜欢照镜子就再正常不过了。但这却让谢澜无法理解。

  “还有,把你脸上那两撮头发给我梳上去。留两缕子放那什么意思,就你特殊是吧?”谢澜是个爆脾气,她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现在就给我重新扎,把那两缕头发给我扎上去。”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漪漪不得以把自己中午刚梳好的发型松开,扎成中规中矩的马尾辫。

  念祎望着漪漪可怜巴巴的样子,便更加反感谢澜了,“扎个头发她还要管,马尾辫多丑,她就见不得别人比她漂亮了。”念祎只敢小声的嘀咕。

  漪漪此时已经按谢澜的要求扎好了头发,她的眼睛红了,眸中充满了哀求。希望谢澜能够就事论事,放过自己一码,但她实在是太天真了。

  谢澜一旦训起学生来,不是那么容易能刹住车的,“你抹口红了吧,这么艳的颜色适合你吗?你再看你的眉毛,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学校是不让女生化妆的吧,那你在那做作什么?”谢澜的声音高了八度,“现在到水房去给我洗了。”

  “老师,我……”漪漪的泪不自控地涌了出来,“我是主持,今天放学要去参加教师节晚会的排练。”

  “你排不排练我不管,这是学校,你不要太随意了。”谢澜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现在去,洗干净了再回来。”

  漪漪倔不过谢澜的执拗,哭着跑了出去。她原本也不想这么丢脸,但情绪实在过于激动,哭出了声音。

  “哭,你给我耍什么大小姐脾气?上课一点也不专心,说两句就不行了。”谢澜一贯的冷漠刻薄。学生们坐在位置沉默不语,心里却不知道骂了谢澜几百遍。

  “你们都看到了。”谢澜望着台底下的学生不怒而威,“我不喜欢女生化妆。这么小的孩子非要把自己装得那么成熟,白白净净的多好,天天把自己化得像鬼一样。”

  师雨祺“切”了一声,“她这么说,那她为什么自己天天要化妆。只许当官的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只是雨祺,其余的学生也唏嘘不已。

  “这个班我说了算。”谢澜的一句话就足以震慑全场,“你们那些臭美的,都给我听好了。在外面你化烟熏妆,我都不管。这里是学校,你给我有点学生的样子。”她脸上冷酷得可怕,“你要是作,我也拦不住。不过把你们那些眉笔,口红都给我藏好了,要让我发现了,就只有扔到垃圾桶的份。”

  宋漪漪趴在水房的笼头下,揉搓着自己的脸,大滴的泪混合着自来水流入学校的水池里,这所学校,她多一分钟都不愿意再待下去。她宋漪漪是爱美,但谢澜也不至于这么伤她自尊。

  原本漪漪带的有卸妆水,但她却不能用,只能用凉水洗。即使这样做对皮肤不好,但她却无可奈何。

  可卸妆岂是那么容易,她用力地洗,却还是有妆底的残留。漪漪的脸勉强算是洗干净了,她趴在水池的台子上,因为没有可以擦拭的东西,只能任由水滴从脸旁自由地滑落。

  “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害处……”谢澜继续教授着下文。

  “报告。”宋漪漪走了进来,她的眼睛红红的,脸上的水珠还没有干,显得狼狈至极。

  谢澜看出了漪漪残留的妆底,她的嘴角还有些唇印,看上去像是没有洗干净一般。

  “出去,洗干净再进来。这么大的人,连脸都不会洗吗?”宋漪漪感觉面前的女人真是疯了,竟然如此刁难她。

  对于像谢澜这样的人,漪漪话不想多说,她径直回到了课桌前,蹲了下来。双手有些哆嗦地翻找。

  “我让你出去,洗干净再进来,你在找什么呢?”谢澜今天是不打算好好上课了,精力全部集中在了宋漪漪的身上。

  “哎,她至于吗?”北宸将笔撂在了桌子上,无可奈何地看着谢澜,母亲最近真的是更年期了。

  “我,我拿个卸妆水走。”漪漪的声音颤抖着,生怕再惹谢澜不开心。

  “拿什么卸妆水?”谢澜没来由的一股怒火,将教科书重重地扔在了讲台上,“洗个脸需要这么麻烦吗?谁给你惯的毛病,不用卸妆水,你洗不干净是吧?”

  宋漪漪觉得自己快要被谢澜逼疯了,她的双眼失神,将书包撂在了地上,又朝教室的门口走去。

  “我告诉你,我不吃你那一套。你不收拾利落,你不要进班上课。”谢澜此时叉着腰,看不出一点老师的样子。

  “妈的,谢澜这个傻逼,她倒底讲不讲课了?”姚亮爆了一句粗口。

  漪漪又再次回到了水房,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乖乖去听谢澜的话。而是径直坐在了水池前的瓷砖上。

  “哎,我就想不通了。我怎么会接上这样的学生?”谢澜丧气地将手中的粉笔扔进了盒子里,“你们天天不专注于学业,在想什么?”

  “怎么会摊上这样的班主任?我还想不通呢。”叶念祎暗暗在心底怼了谢澜两句。

  “叶念祎。”念祎正想着,就被谢澜点了名。

  “啊?”什么情况,她该不会是要找我茬吧?叶念祎瞬间懵圈,茫然失措。

  “你把宋漪漪书包里,笔袋里所有的化妆品都给我拿过来。”谢澜的声音严肃得让她害怕。

  “这……”念祎陷入了为难的境地,漪漪用的化妆品她是知道的。有时出门太急了,还会用漪漪的补补妆。

  将这么好的化妆品交到谢澜手里,叶念祎心有不甘,但若是不听从谢澜的吩咐,怕是自身难保。

  她想了想,捡起了漪漪扔在地上的书包,从其中的一个小夹层里,拿出了那瓶方才惹祸的卸妆水。念祎看了眼那个白色的液体瓶,这可是蜗蜗今年刚出的新品。

  她拿起那个小瓶子,一步一挪地走到了谢澜的面前。

  “就只有这个吗?”谢澜半信半疑,“口红,眉笔,粉底呢?”

  “就只有这么多。”念祎虽然很胆怯,但现在实在不是怯懦的时候。

  “我不信。”谢澜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拿起桌子上宋漪漪的笔袋,“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女人从里面拿出了口红、眉笔、双眼皮贴,将它们通通扔在了地上。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有什么好处?”谢澜竟气得发抖,“你这不是护着她,你这是害她。她的心思全用在了打扮上,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翻完笔袋,她又准备再翻叶念祎的书包,眼看着就要拉开书包的拉链了。

  “完了,完了。除了化妆盒,眼影,指甲油,还有手机也放在里面,宋漪漪这下该完蛋了。”念祎一阵心慌,可怜的漪漪,她哥现在还不知道呢。

  “我觉得您不应该翻她的书包,那是学生的私有物品。”正当学生们都察觉大事不妙时,这个男孩又站出来了,除了贺北宸还能有谁。

  “祎祎这下有救了。”这一瞬间让叶念祎对贺北宸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谢澜听见北宸的声音,不由得停下了手,“是,我不该翻她的书包。但我是她的老师,我对她的未来担有责任。”谢澜颇为反感地白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习惯和自己理论了?

  “好,就算您对她担有责任,也不该耽误我们上课的时间。”北宸义正言辞,“因为她一个人的过失,这节课您讲不完了。那要我们如何应对下周的语文周测?”

  晏桉听见北宸的话,差点把嘴里方便面的面渣都吐出来,“这货居然已经开始惦记下周的周测了,真是服了。”

  北宸的话就像一味镇定味,让谢澜缓过神来,“你说的对,我们继续上课。”女人将手中的书包一扔,直接从地上的化妆品上踩了过去,把眉笔踩断了。

  她拿起被晾在讲台上的语文课本,“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舍,在这里指的是放弃围郑……”

  “贺北宸,狗拿耗子,多管嫌事。”姚亮略有恨意地瞥了他一眼,“喂,虽然你是班长,也不用管得这么宽吧。你在那儿装什么正义?”

  北宸张了张嘴,但一想到自己还有把柄握在姚亮的手里,他就不得不忍气吞声。虽然很厌恶,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哟,贺大班长,你今天不怼我了?”姚亮的眼皮一翻,笑了,“看样子,谭玙璠是你的死穴呀。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得罪我?”

  一向强势的贺北宸却默不作声,大丈夫能伸能屈,他也懒得与姚亮一般见识。而是抬起头看着母亲在黑板上的板述,去记忆一些重点实词。

  任姚亮如何挑逗,贺北宸都不理他。姚亮也顿生无聊,翻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念祎无心听课,她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去,将方才被谢澜摔在地上的化妆品捡了起来。只是那支眉笔断了,只有一半孤伶伶地在地上躺着,令人心生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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