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凡,北凡,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出门?”何妤蕾望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有些焦急地督促道。
北凡停下了手中的吉他,“妈,我今天能不能不去上数学课?”
“不行。”何妤蕾走到了他面前,“我钱都掏了,你哪有不去上课的道理?”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您就让我轻松一下呗。”北凡哀求道。
“凡凡。”何妤蕾在北凡的身边坐了下来,“妈也不想让你这么辛苦,但你不学习是没有出路的。听我的话,去上课。”
北凡不得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好的,您别说了,我去。”
“这才是好样的。”何妤蕾将北凡的吉他放在了书桌上,“你去吧,回来妈给你做蒸面吃。”
北凡套上了他的灰色卫衣搭配上侧边白条纹的运动裤。
他将黑色的双肩包搭在了肩上,拉开了家门,“我走了,妈。”
“去吧,搭辆的去,不要迟到了。”何妤蕾在一旁叮嘱道。
北凡走出了单元楼,暖风吹拂着他的脸颊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梧桐的落叶顺着秋风飘落在他的肩头。
转过街角,路边的一家琴行引起了他的注意。淡蓝的招牌上是几个白色的大字:祎祎琴行。
透过明亮的橱窗,北凡能清楚地看见里面乐器的陈列,显眼处是一台比较高档的三角钢琴,造型略显古朴典雅。北凡的双脚情不自禁地将他带了进去。
烟熏杉木的吊顶,琳琅满目的乐器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小伙子,你要买乐器吗?”走到他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边,眉毛浓黑而整齐。
“哦,我随便看看。”北凡打量着琴行的墙壁,墙上挂着几张旧时的海报,木质的柜台上堆着一些唱片。
“北凡,你怎么来了?”北凡转过身,看见了她,一袭素色长裙一直延伸到她的脚踝,精致的锁骨配上一条白色的贝壳项链。
“念祎,这么巧,这是你们家的琴行?”北凡的眼眸泛着柔光。
“当然,真没想到你会来。”念祎白暂的脸颊浮出一对小小的酒窝。
“祎祎,这是你同学呀?那你带着他在琴行转一转吧。我要继续教孩子弹琴了。”中年男人说着向琴房走去。
“你怎么会想着到这里转转?我早就想带你来的,又怕你没有时间。”念祎将北凡带到了一张圆木桌前。
“我的确要去上课,但我不想去。家里是待不住了,这不,看这有家琴行装修得不错就进来瞧一瞧。”北凡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念祎端起了木桌上的咖啡微抿了一口,“要来一点吗?”她长而细的睫毛温婉地搭在下眼睑上。
“不用了,我不渴。”北凡略显青涩地摆了摆手。
“我还是给你泡一杯吧,手磨咖啡还是很不错的。”说着,念祎走到木柜前拿出一瓶咖啡豆,用细长的小勺舀了几颗放进了手磨咖啡机里。
她的一双温润如玉的手在机柄上转动了一下,“一会儿就好。”
“你很喜欢喝咖啡吗?”北凡望着念祎专注的眼神。
“当然,我每天早上都喝,这是我早餐的一部分。”念祎说着将机器里的咖啡倒了出来,“给,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北凡端起了咖啡杯,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同时又带着一丝苦涩,“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苦。”他如实地评价道。
“行了,我带你在琴行走一走吧。”念祎站了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
北凡在一把吉他面前停了下来,这是一把木质的吉他,云杉的面板摸着格外的光滑。
“你喜欢吗?”念祎望着北凡有些痴迷的样子,“要不要拿下来试一试?”
还没有等北凡回话,念祎就将墙壁上的那把木吉他轻轻地取了下来,“你弹弹试试。”她将吉他递给了他。
北凡透着些许孩子气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吉他的弦。
安静的秋日,阳光透过窗撒了一身温暖,念祎打量着面前的他,修长的手指撩过琴弦,流露出清脆明朗的声音。
简单地弹奏了几下,北凡又将吉他递给了她,“质感不错。”
“要是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念祎大方而热情。
“这怎么能行?”北凡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一把吉他很贵的,我不能要。”说着他又将吉他挂回了原位。
“那,我带你去琴房看看吧。”念祎的大眼睛灵巧地转了转。
“叔叔不是在教孩子弹琴吗?我进去岂不是会打扰他?”北凡一贯地缜密。
“没事的,走吧,他是不会介意的。”念祎领着北凡向琴房走去。
“你看,你这一段应该这样弹……”中年男人坐在琴凳上,身旁站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一脸的佩服。
琴房的墙壁上是乳白色的条纹贴纸,淡黄色的地毯更显舒适。北凡停住了脚,中年男人的琴声令他痴迷,他渐渐沉浸于其中,缓缓地闭了双眸。
何妤蕾正在厨房里炒菜,女人的身上系着棉麻围裙,翻菜的时候,一不留神被油锅烫了一下,手上留下了一个红印。
她望了一眼客厅的钟表,“他快回来了。”何妤蕾盘算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锅铲在她的手中熟练地翻转。
“嗡嗡,嗡嗡。”放在饭桌上的手机响了,女人刚把西红柿倒进了锅里,有些手忙脚乱,“谁呀?偏要做饭的时候打电话。”
何妤蕾不禁抱怨了两句,没好气地拿起了手机,“谁啊?”
“噢,张老师,你说。什么?北凡今天没有去上课。不可能吧,我看着他出门了。他没去,好,好,我知道了。”女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
她有些丧气地丢掉了手机,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又慌忙走进了厨房里。
北凡从琴房出来,他准备离开了,“念祎,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着什么急?中午和我一起吃饭呗。”叶念祎想要挽留他。
“真不用了念祎,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北凡冲她笑了笑,“这真是个好地方,我在这里很开心。”
“那,欢迎你常来。”念祎将北凡送出了琴行。
何妤蕾已经将蒸面条端上了桌,她看着旁边空空的座位愣了神。“我该怎么和他说呢?”女人无奈地用胳膊撑着头。
打他,责骂他,不,她下不去手。何妤蕾在心里告诉自己,北凡一向是很懂事的,今天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自己逼他太紧了。
何妤蕾想着,抿了抿自己的唇。楼道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她做好了决定,打算让北凡自己承认错误。
钥匙锁转动了一下,北凡走了进来,“妈,我回来了。”他有些心虚地望着饭桌前的母亲。
“嗯,快坐下来吃饭吧。”何妤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她略显僵硬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北凡也发觉自己的母亲有些不对劲,但他也没有多想,而是一如平常地在饭桌前拿起了筷子。
“凡。”何妤蕾没有动筷子,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怎么了?”北凡停下了手,抬起了头。
“你今天数学课听得怎么样?”何妤蕾旁敲侧击地问。
“噢,还,还行吧。”北凡结结巴巴地回答。
见他不肯说实话,何妤蕾索性继续往下问:“那你们今天讲的什么?”
北凡对于何妤蕾的问题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母亲为何要问这么细致的问题,更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发现自己逃课了。
“哦,我们今天讲的函数。”北凡不得不继续编下去。
何妤蕾略带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她快要装不住了却又克制住自己,努力地压下火来,“凡,你是不是觉得周末补课的负担很重?”
“也没有,其实还行吧。就是让人疲倦。”北凡心不在焉地夹着盘子里的面条。
何妤蕾叹了一口气,打算将计就计,“今天宇泽的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钟宇泽与贺北凡从小一起长大,父母之间的联络也很正常,所以北凡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嗯,那她说什么了?”
“她说。”何妤蕾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北凡的脸,“她说宇泽周末没有去补课。她本以为他去了,却在游戏厅的门口逮住了宇泽,差点把她的肺都要气炸了。北凡,你说,你不会做这样的事吧?”
北凡感觉母亲话里有话,他失手打翻了饭桌上的热牛奶。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何妤蕾明知故问。
“哦,没怎么。”北凡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抖动。
“还是我们家北凡懂事,是断断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女人看见北凡心虚的样子笑了,“你也该好好劝劝宇泽,逃课不是个好习惯要改。”
“好,我明白了。”北凡只感到自己的脸发烫,他将头埋进了盘子里,不愿再去看母亲的眼神。
“凡,你上课辛苦了,来,多吃一点。”何妤蕾说着往北凡的盘子里夹菜,“吃好了,下午才有精力学习。”
北凡的脸胀得通红,他意识到了母亲在等着自己认错,她知道了却不肯说穿。
北凡放下了筷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妈,我给您说实话吧。我今天没有去上数学课而是在街角的琴行待了很久。我,我对不起您。我下回再也不会了。”
他说完话又颇为胆怯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出乎北凡意料的是何妤蕾并没有生气,“你终于肯自己说出来了,我一直在等你自己承认错误。”
“妈,我向您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逃课了。”母亲善解人意的态度让北凡格外的内疚。
“凡,坐下吃饭吧。”何妤蕾如同春风般的温柔,“我知道,你不愿意补数学课。这我也可以理解,毕竟,你一周只休息一天,还要完成一些功课。”
她爱怜地望着自己的孩子,“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数学对于高考而言很重要。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当有分寸。”
“我知道了妈。”北凡将嘴里的蒸面条咽进了肚子里,心里泛起了阵阵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