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军他们回老家的那天,店里没到饭点呢,就来了一个瘦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刮倒的女孩。
她站在店里,打量了半天,才朝着收银台后一直看着她却沉默不语的林小曼走去。“你好,好久不见了。”
林小曼心想,我跟你熟吗?而且好像之前见面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月吧!
她对想害她的人没什么好感,“有事吗?”听说她不是恢复的很好吗,怎么又变得这么瘦,瞧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要不是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怕是被她得骗了。
林小曼却不知道,原本李秀芬恢复的是很好,可是母亲找人去行凶,却被人全都送进派出所,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虽说李家竭力辟谣说这是造谣,可高建军一点面子不给的去家里那么一喊一闹,街坊四邻们表面不再说什么,可背地里对李家十分鄙视,连带着埋汰了她不小的话,让她又是痛恨又是忧心的,没几天就又瘦了下去。
李秀芬声音很平和,她苦笑着看向林小曼,“我知道,你们对我有误解,可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事。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
她很诚恳的请求道:“我这次是偷着跑出来的,请你给我些时间和我好好谈一谈好吗?我,”她低下头一脸的悲伤,“我睡了七年,醒来才知道一切都变了,我不想接受,可是却毫无办法,我只想和你谈谈,我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林小曼皱了皱眉,对方这么苦苦的哀求,一般的人可能都不会拒绝,可她心里却有些腻歪,觉得这人装得太过了些。
可偏偏却有人吃这一套,高建设并不认识这个差点成为他嫂子的人,除了高建军,就是高父高母认识李秀芬,也幸好高妈今天已经走了,要不然看到李秀芬,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高建设从后厨出来,就见到一个漂亮的,却又非常柔弱的女子在跟二嫂说着什么,这女孩一看就是城里人,身上穿的,一举一动都和乡下女人不一样。
“二嫂,她是谁啊?”
李秀芬看着和高建军有三分相像的男人,眼圈不由有些红了,朝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你是老三还是老四?我叫李秀芬,以前是你二哥的……”她看了一眼林小曼,有些为难有些难为情的说:“你应该听说过我吧……”
高建设当然听说过她,不过,他的听说和李秀芬自以为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高家肯定会可怜她,会觉得对不住她,可实际上,高家人,除了高建军当时心里愧疚,高家人心疼可怜的只是自家的二哥(二弟)。
任谁这么无怨无悔的伺候了好几年,还被女方家千方百计为难,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何况,李秀芬直到要结婚了,也没有过一趟乡下高家,可见她对高家的态度,对农村的态度。
只不过那时高建军太年轻了,陷入爱情中的他看不到这些,他能看到的只是李家的和善,秀芬的热情大方。
高建设他们来的第一天,就碰上饭店刚被砸完,这事,背后可能有李家的影子这事,二哥也跟他私下里透过话。
所以,他听说对方是李秀芬时,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即他的态度变得吊儿郎当,“啊,我听说过,我二哥那些年,把钱都拿来给你看病和雇保姆了,我们家为此天天吃咸菜可是吃了好几年呢,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这一点没给面子的说法,让林小曼脸上闪过一线笑意,让李秀芬脸上多了一多难堪。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李秀芬有些手足无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这些都是他自愿的。”
“他当然是自愿的。”本来高建军就是自愿的,做都做了,现在翻出来,不是把他的那点功劳都给抹掉了嘛。高建军摇头晃脑的道:“不过,你们家都干了些什么事,不用我说吧,我二哥是好心没好报啊!”
林小曼不愿意再让李秀芬在这呆下去,她这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样子,说不准别人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欺辱呢。
在李秀芬再一次说“我不知道”的时候,林小曼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那天建军的话你都听到了,我们以后最好都当不认识,这样其实对你最好。”
林小曼若有所指的道:“你这么漂亮,条件这么好,其实你没必要在建军哥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你只是刚醒一时不能接受,可你若想开了,多出去走走多接触些人,你就会发现,其实,比他好的人大把大把,他根本不值得你这么不要名声的往上贴。”
高建设听呆了,他二嫂一向以前一直不太爱说话,不太爱计较,他才知道,原来人家不是不爱说话,原来人家怼起人来,也能让人难堪的下不来台。
可惜,李秀芬真的不能算一般人。
她走的时候,委委屈屈却没哭哭啼啼,这就让林小曼高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小翅膀扇的太厉害,这人和前世也不一样了。
但愿她能自己想开,要不然三五不十的出现这么一次,不咬人也够膈应人的。
高建设看着直撇嘴,一直到门关上,才回头说:“二嫂,我看这女的可不简单。她不能再找人来店里搞破坏吧?”
林小曼摇了摇头,“不能。”她就是不放弃也会去想别的法。
果然让她猜对了。
李秀芬回去后,哭了一场后,答应母亲相看对象,只不过有了高建军这个珠玉,看别人就不那么顺眼了。
到不是说那些人不如高建军,而是她年纪不小了,这年代又不兴找个小丈夫,太大的都是二婚,差不多大的,要么也已经结婚,还有没结的,条件就不那么好。
就这还是李家矬子里拔大个拔出来的。
李秀芬没看上这些人,就在家又哭又闹,李母被她闹得头疼,只好出主意,“要不,去找建军他爸妈或他家里人?许给他们好处,钱,工作,省城的户口,他们想要什么?我就不信了,他们家人都跟他一样傻?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要,非要个乡下姑娘?”
……
高建军家里,正在招待赵家父母和媒婆。
赵家父亲,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已经五十多岁的,看着跟六七十岁似的,又瘦又黑又老。
赵家母亲,跟大多数的乡下妇女一样,有些精明,有些小算计,带了些苛刻,看着高秀梅的眼神像射刀子似的。
要不是这丫头,她儿子能被打成这样吗?
昨天晚上赵家生回家,把老两口吓了一跳,他们一直娇惯着养大的儿子被打了,他们自然对这个罪魁祸首没有好印象。
他们儿子可是乡里学校的老师,啥样的媳妇找不着?找这么个毛都没齐的黄毛丫头,他们家不说感恩戴德他儿子看上他家的丫头,竟然还敢打人?
要不是他们儿子苦苦哀求,说是娶了这家的姑娘,以后肯定会有不少好处,她肯定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勾引男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哼,这样的媳妇进了门,她可得好好的敲打敲打,好好的管着她,可不能让她给老赵家抹黑……
等高妈把秀梅打发到西屋,两家就开始谈彩礼了,先是媒婆,也就是找的双方都认识的中间人说,只是有些话,人家都不好意思,高家条件好,可没听说一百块就要娶人家姑娘的,所以那中间人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赵母很不满意中间人的态度,亲自上阵,“……我儿子呢,心软,一看你姑娘这样,就说要娶了进家门。不过,我们家里刚给他弟弟办了喜事,家里现在一分钱没有,这彩礼呢,我想跟亲家商量商量,我们呢,也不能让你们家姑娘什么都没有就嫁过来,我们去借了一百块钱,我知道亲家条件好,看不上这点钱,可谁让我们穷呢,他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一大家子要吃饭,实在没办法……”
高妈听着她的话,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一百块钱太少了,除了非常偏僻的山里,现在最少都要二百的彩礼。
她们家不多要,怎么也要二百三百的才好看。
要不然面子上不好看。
她知道,自家姑娘怀了孕,在对面这个女人面前,天然就矮了一头,人家的意思没明说,但也很清楚,人家是看不上她的,是赵家生愿意负责……可彩礼就是一百,多一分也没有。
没错,赵母就是这个态度,要按她的意思,这一百都没有,“爱嫁不嫁,我看她过些日子大了肚子怎么办?”她在家时就是这样跟家里人说的。
要不是赵家生好说歹说的,最后威胁道:“那你儿子就要蹲笆篱子了”,她这才去借了一百块钱回来。
高妈也不是善茬,你们太欺负人了,把我姑娘弄大了肚子,就这么个态度?
这要是答应了,秀梅嫁进去还不知道怎么受磨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