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的时间,洛家便派出了大部分人手去调查这名叫做唐泽的人,然而一番搜寻之下,竟是毫无结果。
而就在洛意急着知道真相的时候,楚家大少爷已经来了。
楚时彦要来洛家,是之前便已经说过的事情,洛意虽不大欢迎,却也只得迎了他进洛家,两人一番寒暄之后,楚时彦终于问了叶相沉的事情。自那天两人起了冲突之后也有十来天了,洛意一直没有再去找过叶相沉,叶相沉也绝不会主动去找洛意,如此一来两人也已经十来天没见过面了,听到楚时彦这样说,洛意才终于吩咐身旁的南塘道:“去将叶相沉叫来吧。”
南塘点了点头,小心看着洛意的神色,这才转身去叫人。
不多时,叶相沉便被带到了屋中。
不知是否是多日未见的缘故,洛意看着进门来的叶相沉,总觉得他似乎比之前些日子要清瘦了一些,一袭白袍罩在身上,看来无比单薄。她微微蹙眉,想到对方那日对自己说的话,关切的话便又说不出口来,只能偏过头去闷声道:“坐吧。”
她接着朝楚时彦道,“有什么话便快说,叶相沉还要看着书院里那群小孩儿,很忙的。”
她本能的不愿叶相沉与楚时彦有太多的接触,楚时彦这人虽然看起来不羁,但骨子里却是只老狐狸,接触多了并非是什么好事。
然而楚时彦却是笑了一声,看来颇为不满的挑眉道:“我们也算是儿时的玩伴,这么久不见了,便不能多聊几句?”他往椅背上一靠,把玩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扇子,回忆到:“说起来当年我也经常来洛家做客,那时候还是叶兄带着我们两个整个黔城四处跑,将能玩的地方都玩了一遍,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赌坊?就是对面是的那家,我们那会儿不会赌,进去玩结果被拉着玩了会儿,没想到竟然被我们赢了不少银两回来,后来被我爹知道了,派人追着我跑了两条街。”
他一面说一面就朗声笑了起来,然而屋内十分安静,叶相沉正垂眸静思,好似在修禅一般,而洛意则冷着一张脸看着他。
他坚持笑完了最后两下,轻咳一声这才又向着叶相沉道:“不过叶兄怎么与当年变化如此之大?我险些没有认出来。”
“时间这么长,总会有些改变。”叶相沉淡淡笑到。
“改变也不是什么坏事。”楚时彦笑了一声,继而又道,“我还想去那书院看看,我记得当年我也在这边待过几天,叶老夫子还教过我,我正好去见见他。”
他这么说着,洛意也阻止不了,只能答应了下来。一行人又往那书院而去,看过了叶夫子,又寒暄了几句,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僵硬无比,楚时彦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一直到了晚上天色不早,众人这才开始用晚膳。
席间,每个人的面前都有杯盏,但洛意见了,却小声吩咐下人将叶相沉面前的酒杯给撤下去。
叶相沉微微一怔,沉默着朝洛意看去。
洛意避开了叶相沉的目光,以表示自己仍在气头上。
楚时彦看出了这番动静,不禁眸色微变,接着才含笑道:“撤什么,如此大好光景,自然要喝上几杯才是。”
楚时彦示意那下人将杯盏又放了回去,叶相沉沉默着没有开口,任由下人将酒杯满上,这才举起了杯子。
洛意微微皱眉,目光却一直落在叶相沉的身上。眼见叶相沉要将那杯酒饮下,洛意终于还是没忍住,起了身一把扣住了叶相沉的手腕。
洛意掌心微烫,叶相沉好似僵了片刻,抬眸朝洛意看去。洛意仍旧保持着扣住他手的动作没变,只回头对楚时彦道:“他不能喝酒,楚少主,这杯酒我来与你喝便是了。”
楚时彦听到此处,神色间有了几分变化,只是他没有多说,便又笑着点了头,与洛意一道饮了酒,三人这才又坐下来边说边聊。一直等到末了,洛意让人送楚时彦去客房休息,楚时彦这才道:“小意,不如陪我走几步如何?”
洛意眼里颇有几分不耐,但来者总归是客,她只得点了头,却又不忘差人送叶相沉回去。
其实书院到洛家也不过几步路,叶相沉看了二人一眼,只道是自己一个人回去便可,这就离开了屋子,只留下洛意与楚时彦二人。洛意盯着叶相沉离开的背影,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她心里面有气,但又找不到机会宣泄出来,叶相沉这人就跟个入定的老僧一样,跟他生气还不如跟一堆木头生气。
洛意想到这里,不禁越想越气。
“小意?”楚时彦不知道洛意跟叶相沉之间的事情,只开口轻唤了一声。
洛意回头去看楚时彦,顿了片刻才沉下声音来道:“楚公子,走吧。”
两人一道往客房而去,这段路不算长,但真走起来仍是要花上不少时间,洛意只想赶紧将人送过去,步履走得极快,谁知那楚时彦却没有半点赶时间的意思,当真好似饭后散步一般,信步闲庭的走着,一直到洛意将他给甩下了好长一段路,她才终于回过头来:“你打算走到明天早上?”
楚时彦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说话口气还是这么冲。”
“那得看人。”洛意随口应了一句。
楚时彦知道洛意对自己一直有成见,便也只是笑笑,他没有接着往前走,反倒是停下了脚步。
洛意道:“你又怎么了?”
楚时彦站在回廊中,昏黄灯影落在他的颊边,他眼中泛着柔和的笑意,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洛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楚时彦,柔和得好像没有一点棱角。
楚时彦道:“小书呆没死,我真的很高兴。”
“嗯。”洛意应了一声,心底大约知道他的想法,“你不必背负着害死一条人命的罪责,自是高兴。”
楚时彦摇头叹道:“小意,你为何总不能明白呢,怀念着从前那段日子的,可不止你一人。”他扬起脸来,眼里映着灯火的色泽,“而且小书呆若是死了,我在你心中便永远都不如他,他若是未死,那便不一定了。”
洛意沉默看着楚时彦。
楚时彦笑得好似纯然无邪,他抬步上前,微微凑近了洛意。
只是洛意却没有让他继续靠近,她转身背对楚时彦道:“有时候我真的没办法分清,你到底说了多少真话,多少假话。”她说完这话,也没有再等楚时彦跟上,只淡淡道:“我让北雁来带你去客房。”
说完这话,她便离开了此地。
回到房间后,洛意却久久未能入睡。
她这几日来一直在想着叶相沉所不能告诉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相,但此事太过复杂,她根本毫无头绪,就算想要弄明白也没有一个方向。直接问叶相沉自是不可能,而还有一个方向便是朝着那个叫唐泽的人下手,只是那唐泽到底在何方,她依旧没有个消息。不过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一切必然是有原因的,她虽有许多事无法确定,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叶相沉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她总是没有来由的相信。
她托腮在窗边看着屋外亮着的灯,睁大了眸子没有半分睡意,却突然听见了轻微的响动声。
已是深夜,洛家的人都知道她的习惯,不会来打扰,那声音不是来自洛家,而是自那外面传来的。
洛意侧目看向不远处的高墙。
墙的那头是书院。
幼时为了能够经常从洛家和书院来回跑,洛意特地要求搬来了这个院子,这院子与书院不过一墙之隔,墙的那头就是叶相沉所住的地方。她这些天无数次隔着墙百~万\小!说院,却终究克制住了没有过去见叶相沉,但这么晚了,那头却有声响传来,洛意心中不免便有些耐不住了。
思绪开始浮想起来,洛意心里面不断想着那声音究竟是什么,是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还是说叶相沉这么晚了,竟跟她一样还没有睡?
他为什么没睡?难道是有心事?
洛意又想到了叶相沉临走时那一眼,那平淡的神色,似乎对他来说,她跟谁一起走都没有关系。
洛意微微皱眉,想了许久,还没有想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那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次她听得真切,那竟是脚步声。
那脚步声本不该如此明显的,但如今正是深夜,四下都一片安静,那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就显得十分明显。
洛意再也憋不住了,手一撑窗沿,直接翻身出了屋子,一把跃上墙头。她怕被人发现了行踪,动作十分小心,只偷偷冒出了一个脑袋趴在那墙头上。
从那个角度,她很快将书院那头的情景收入了眼底。
入眼,便是院中一抹明亮的暖火。
叶相沉果真还没有睡,他房间的窗户未合,洛意一眼便看见了他正披衣坐在窗下,桌上摆着一盏油灯,他正低头写着什么。
不过写了几笔,他又顿住,将那张纸揉了,团作一团,仍在了一旁。
地上还有几个纸团儿,似乎都是他先前写过的,洛意不知他究竟在写什么,便静静看着,一时看得有些怔了。
而那原本正写着东西的叶相沉,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洛意的视线,突然就抬了头,往洛意看了过来。
隔着半个院子的距离,两个人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对望在了一起。
洛意有些做贼心虚的缩了脑袋,想要假装自己并不曾偷看过叶相沉。然而她不过刚这样做,心里便又不满起来,错的人又不是她,她凭什么要这般遮遮掩掩。她心中一动,干脆理直气壮的翻身坐在了墙头上,打算看看叶相沉要如何回应。
然而她才刚翻身坐上去,便撞进了一人的怀里。
叶相沉不知何时竟也跃上了这墙头,洛意的脸擦着他轻薄的衣料,甚至还隔着衣料感觉到了他微暖的体温。
叶相沉似是一怔,稍稍退了半分,有些无措的解释道:“我以为你摔下去了。”
洛意微微挑眉,似有所思的瞧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