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道歉
徐管家不紧不慢:“夜王在书房温习兵法,按照惯例,不能有外人打扰,恕奴才不能从命,锦大人还是改日再访吧。”
锦无恙在城外堵住夜王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百姓说法不一,有的信奉锦无恙的说法,道独孤夜勾结边塞致使城池失陷,有的站在独孤夜一边,说锦无恙无中生有,夜王忠心耿耿,不可能做出伤害皇朝的事情,要说伤害也是锦无恙的栽赃陷害。
徐管家身为夜王府的老管家自然站在独孤夜这边,眼见锦无恙前来谢罪,怎么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吃了闭门羹,锦无恙胸中闷气却是无处发泄,愤愤地看了一眼徐管家,咬牙切齿道:“徐管家,我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拜访夜王,若是连皇上派来的人都不能见到夜王,说夜王没有忤逆谋反之心,倒也是说不过去吧。”
徐管家一愣,锦无恙倒是说得也在理,可他也是个心直口快,尖嘴伶俐的人,听锦无恙这般暗讽自家主子,心里当下不痛快的很,连带着对他的不满一下子发泄出来,冷哼了一声,尖着嗓子道:“锦大人是奉皇上之命来赔罪的,就该有个赔罪的态度,这般大的气场和不可一世,倒真是让我们夜王没个台阶,奴才奉劝锦大人一句,若是真想好好的完成皇上交待下来的命令,理应放低姿态,否则,就算你一天来八次,夜王也不会理会你。那你日后怎么向皇上交待?”
锦无恙袖中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来给独孤夜赔罪,本就心不甘情不愿,莫名吃了闭门羹不说,还要遭受一个奴才的冷嘲热讽,锦无恙越发对独孤夜憎恨。
然而,事实却如徐管家所言,独孤夜脾气本就古怪,在城外拦截,挑明他勾结一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分明就是无中生有。独孤夜难得的没有在城外当场发怒,血洗锦无恙,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这也是锦无恙越发放肆的一个方面,他以为独孤夜真的被自己的气势吓住了。
眼下逼不得已来道歉,再不低眉顺眼,放低姿态,依照独孤夜的性子,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锦无恙在皇上那里则不好交差。如此,锦无恙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很难说了。
皇上正是用兵用人之际,再怎么说也不会为了得罪独孤夜,而继续让锦无恙在朝堂逍遥。
想到这里,锦无恙无奈,粗重的呼吸过后,忽略掉徐管家眼中的不屑和挑衅,锦无恙强压下内心的怒气,再次开口:“请问徐管家,不知夜王何时能温习完毕,我可以等他。”
徐管家看了看天,想了想:“现在不是刚过中午吗?要到晚饭的时候夜王才会结束。”
锦无恙能听到自己后槽牙“咯吱咯吱”的响声,耐着性子点头:“好,那我晚上再来拜会。”
说完大跨步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徐管家望着锦无恙离开的马车,嘴角浮现满意的笑容,转身走进夜王府。
书房内,独孤夜在看兵书,纳兰明若在温习万能医谱,听见脚步声,两人双双望向门外。
“夜王。”徐管家躬身施礼。
“怎么样?”见识徐管家,独孤夜再次捧起兵书,声音平淡,仿若置身世外。
徐管家如实回答:“锦大人听了奴才的话,已经打道回府,说晚上前来拜会。”
独孤夜微微点头:“没你的事情了,下去吧。”
徐管家就是喜欢夜王的这一点,做什么事情都不骄不躁,一切稳操胜券。
当下应了声,退出书房。
纳兰明若到是好奇,侧头望向独孤夜:“你让徐管家和锦无恙说什么了?锦无恙一向做事不轻易低头服软,现在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岂会善罢甘休?”
独孤夜放下兵书,迎上纳兰明若不解的目光,浅笑不语,起身来到纳兰明若身边,将她整个人望进自己眼里,尽是柔情蜜意。
“皇上的命令,他不服软不行,可这样‘有骨气’的道歉,本王又怎么会接受,我倒要让他尝尝得罪我的后果,否则,日后他时常找麻烦,可有的我们忙了。”
又是胜券在握的笑容,纳兰明若太熟悉这个笑容了,嘴角也不自觉向上提:“你想一劳永逸,让他彻底断了再叨扰你的想法,所以才这般为难。可是你难道不怕狗急了跳墙吗?”
独孤夜伸手轻触纳兰明若的额头,点了一下,颇有些得意:“还是我的王妃了解我,有皇上在,锦无恙不会冒险。就算他有心,在怎么推波助澜,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若是暗杀的话,他更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独孤夜紧紧盯着纳兰明若的眼睛:“怎么,你对我,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纳兰明若嗔笑,眉眼弯弯,好不妩媚:“不信任任何人,我也要信任你,你是独孤夜,我的夫君。”
“关键是爱你。”独孤夜魅惑地补充了一句,俯身在纳兰明若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别太累了,一会儿我会去看李叔和那些受伤的属下。”
纳兰明若点头:“我去看看新月。”
毕竟是男子,李叔和那些伤员自狩猎回来之后,缓了两三天,除了一些外伤之外精气神十足。倒是新月,细皮嫩肉,伤势好的慢不说,连精气神儿也是三天两头的萎靡不振。
就是这,大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柳荷总是愤愤不平:“明明没有什么大碍,总是喊这疼那疼,指使侍奉她的丫头干这干那,可算是逮着机会享受一下小姐的待遇了。”
纳兰明若听她这话酸酸的,笑着问道:“那改日我也让你享受一下。”
纳兰明若素来没有王妃的架子,除非是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一般在她身边的丫鬟都是以姐妹相待,故此时间稍长,柳荷对纳兰明若刚开始的那点忌惮和害怕也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姐妹般的亲切和时不时的小抱怨加任性,纳兰明若倒也都顺着。
毕竟,柳荷还把握着分寸,譬如现在,也仅仅是抱怨新月的不是。
柳荷听闻纳兰明若的这话,连忙解释:“王妃,奴婢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就是觉得新月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大夫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医术也都是最精湛的,看她偶尔也能活蹦乱跳的,怎么就迟迟下不了床,非要让别人替她干这干那,想想都有气,真不知道侍候她的那个丫鬟怎么受得了。”
柳荷的抱怨不无道理,纳兰明若经常和独孤夜待在一起,偶尔从柳荷口中得知新月的近况,然后去探望。每次去,新月都是以不同的状态迎接自己。或颓靡,或痛苦,或开心,可只要一提及早日康复来侍候纳兰明若,新月总会若有若无地透露出她身体的不适。
若是按照纳兰明若的推断,新月是不应该有这样的表现的。
这又是为什么,欲擒故纵?
若是新月还晓得玩这样的把戏,以前倒真是小看她了。
纳兰明若嘴角噙上一抹苦笑,农夫与毒蛇的戏码,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遇到。
经过梨玉亭之时,发现欧阳山狐在独自斟饮,神情有些苦闷。
纳兰明若心中好奇,本以为像欧阳山狐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没有烦心事,本就一切都置身事外,又怎么可能兀自添烦恼?
“柳荷,你先去忙吧。”
将柳荷支开,纳兰明若走进梨玉亭,款款落座在欧阳山狐对面。
对于纳兰明若的出现,欧阳山狐并不意外,为纳兰明若置上一个杯子,抬眼问:“酒?还是茶?”
左右两壶,一壶酒,一壶茶。
“茶。”纳兰明若盯着欧阳山狐有些异样的面容回答。
欧阳山狐为纳兰明若倒上一杯茶,仰脖又是一杯酒下肚,没有再说话,既不问纳兰明若为何来找自己,也不看纳兰明若。
“山狐大哥,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纳兰明若还是忍不住问道。
欧阳山狐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那,是在夜王府住的不习惯?”纳兰明若问。
欧阳山狐摇头。
纳兰明若想了想,终于开口:“或是,山狐大哥发现了在林中所从没遇到的事情?”
闻听这句话,正要兀自饮酒的欧阳山狐怔愣了一下,终是一饮而尽,撩眼看了看纳兰明若:“王妃果然聪明,是早就知道了吗?”
纳兰明若笑笑:“我在想,我们所言之事是否为同一件?不若,山狐大哥说出来听听看。”
欧阳山狐自知中计,无奈苦笑:“王妃试探我?”摇摇头,又叹口气,“林中大抵是为了生命和巢穴进行的争斗,虽然学到了不少制敌的战术,可相对人来讲,那些明面平静无波,却暗流涌动,则是林中动物怎么也比不了的。”
“所以,山狐大哥在烦恼,自己如今这个出仕的选择是否正确。难得遇到一个良主,不忍放手,又苦于不能在这些争斗中如鱼得水,反而越发让自己无法伸展拳脚,自甘怯懦。不知我所言,是否正确?”
纳兰明若分析的头头是道,欧阳山狐闻言愣愣地看着她,脸上除了惊讶,更多的则是佩服。
纳兰明若看他这副神情,不用他再确认,已经知晓自己所言戳中了他的心事。
“山狐大哥,听我一言,不要着急,慢慢来,在你还未真正确定内心所想时,不要轻易下决定,更不要在这里喝闷酒。理智的时候尚且理不清头绪,借酒消愁这种自欺欺人的伎俩更不该是你的风格。酒,只为高兴的时候喝,那样才痛快。烦恼,是在事情来临时才要做出的选择,而非杞人忧天。你需要的,或许是等待。”
纳兰明若说完这番话,起身离开,留给欧阳山狐一个洒脱的背影。
欧阳山狐愣愣地看着纳兰明若离开的背影,不觉脱口而出:“或许,我现在的选择就是正确的。”
把杯中最后一点酒喝尽,欧阳山狐微红的脸上浮现了之前快意的笑容,爽朗的笑声四溢开来。
纳兰明若闻听这笑声,脸上浮现了然的笑意。像欧阳山狐那么聪明的人,一点就透,根本不用再多费口舌。
纳兰明若不知道欧阳山狐究竟在夜王府看到了什么暗流涌,可毕竟,当下他暂时不会离开独孤夜。独孤夜的为人纳兰明若太过了解,从未接近过他的人认为他可怕,冷血,但凡是接近了解他的人,最后大抵都会成为他忠心的跟随者。
相信欧阳山狐也同样如此。
暗流涌动?难不成在她和独孤夜看不到的地方,又有什么新动静?
还未走到新月房间,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哭啼啼和大骂声。
侧耳倾听,分辨出是新月和侍候她的丫头欣儿。
走进房间内,杯盘狼藉,地上都是碎片,纳兰明若拧眉,任是新月立了再大的功,也由不得她这般胡闹。
“这是怎么回事?”纳兰明若拉着脸,问道。
还未等欣儿开口,新月从床上一个骨碌起身,指着欣儿,对着纳兰明若哭诉:“王妃,都是这个欣儿,大夫说奴婢新伤初愈,不能吃海鲜类和油腻,辛辣的,可是她端上来的吃食,无一不是犯忌讳的,奴婢倒是想问问她,是不是存心不想让奴婢早日复原。”
纳兰明若听着新月的哭诉,脸色平静,转头望向欣儿,面对纳兰明若审度的目光,却是欲言又止。
欣儿抽抽搭搭,面对新月的指责,满脸都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