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殿
萧昶阙冷眼看着大殿中争得面红耳赤的朝臣,置于龙椅扶手上的大手已握的骨节青白,心中更是燃起了腾腾怒火,却是隐忍不发,面上依旧平稳如常,不动声色的表情终是令喋喋不休的傅太尉有所收敛,遂躬身询问道:“不知皇上对改立皇后的事情……”
不等他说完,萧昶阙便冷冷的反问道:“改立皇后?不知傅爱卿是要朕改立谁为后?还有,朕的皇后可有犯下什么大错,竟让众卿家对她如此不满?”
“这个……”傅太尉面上微窘,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立刻便有人接口道:“回皇上,皇后入宫四年,却未能替皇家绵延子嗣,只这一点,她便不配为一国之母,况且,慕容丞相植党营私,有负圣恩,现已革职查办,罪臣之女又岂可执掌后宫,还望皇上早做决定,另选贤德之人入主中宫。”
萧昶阙挑眉看了眼说话之人,眸中不由的闪过一抹鄙夷之色,好一个礼部尚书,先前一直依附着慕容睿才爬到如今的位置,现下慕容家刚跨,他便立刻转投于傅太尉麾下,还真是应了树倒猢狲散这句俗语。
虽是心中不满,然面上却依旧淡淡的,让人辨不出喜怒,“那么邹爱卿觉得,朕的后宫之中谁才能称之为贤德之人?”
见皇帝脸色如常,邹尚书大胆直言道:“慕容皇后抱病期间,一直是由眉妃娘娘代为掌管六宫,静妃娘娘从旁协助,若论贤德,眉妃娘娘自是当之无愧,但眉妃娘娘素来体弱多病,万万担不起这皇后之位,而静妃娘娘在协理六宫之时,一直尽职尽责,赏罚分明,傅校尉又为皇上驯练新军有功,所以,微臣觉得,无论家世还是品貌德行,静妃娘娘都是新后的最佳人选。”
他话音刚落,大殿中即刻响起了帝王威严的低沉嗓音:“大胆邹衡,竟敢在朝堂之上,妄论朕的家事,朕的后妃又岂是你能品头论足的?!”
这一声低吼,无疑震慑了大堂中不少蠢蠢欲动的朝臣,让本就安静非常的大殿中,更加静谧的可怕。
邹尚书即刻跪下请罪道:“皇上恕罪,微臣……”
“朕念在你任职期间也算恪尽职守,姑且饶你一命,就降为左侍郎,原礼部左侍郎升为尚书一职。”稍顿了一下,他复又补了一句,“若是众爱卿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奏,便退朝吧!”
胆敢让他废后,这帮臣子简直是愈发的放肆了,应该说是这个傅太尉愈发猖狂了才对,刚刚除去了慕容一族,他便开始觊觎那暂缺的丞相之位,就凭他,也想坐上那个位置,简直是痴心妄想!
还有傅静怡,那般心狠手辣的女人,也配与莞莞和眉儿相提并论。
放眼望向大堂,见众臣皆缄默无语,萧昶阙微抬手臂,小路子刚要宣布退朝,堂下左列突然走出一儒雅清俊的中年男子,朗声道:“微臣有本要奏!”说着便呈上自己手中的折子。
萧昶阙锐目微眯,瞧见说话之人正是理藩院承政张清远,心中稍稍有些疑惑,关于外交方面的事宜,平日里,理藩院都是直接去宣室殿承奏的,今日倒是反常的很。
随手接过小路子递上的折子,快速的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萧昶阙脸上顿现愠怒之色,好一个张清远,自那次让他向黑玉国讨要暖玉香珠一事后,他就看出了莞莞在自己心里的重要,所以今日他才趁着众臣复议改立新后之际,提出了这样一件让他头痛的事情,目的无非就是想借群臣的施压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
与盈国结亲,这段父皇早年定下的婚事,因着盈国公主轩辕魔莉年幼,一直拖到了现在,如若不是张清远这道折子,他还真忘了这茬子事。
如今的局势,四大强国中,臻国与盈国一向交好,晋国与淦国相互扶持,其它小国也是各有依附,这样天下也算太平。
但因着晋国公主洛蓝夕染病身亡后,臻国与晋国之间摩擦不断,两国交战是迟早的事。
所以,为了维持平衡,臻国断不可与盈国反目,但自打盈国太子妃萧雅柔死后,两国之间便再无实质上的联系,关系也大不如从前。
而此时,盈国主动提起这段婚事,显然是要与臻国重修旧好,为了两国邦交,萧昶阙除了欣然答应以外,根本别无他法。
可难就难在,若是一般的女子,随便给她一个名分也无妨,但偏偏这次强塞给他的却是盈国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
名分上自是不能委屈了她,但皇后之位永远都是莞莞的,任谁都撼动不得,而贵妃之位,怕是盈国又未必瞧得上,还真是让他烦躁。
见御座上的皇帝始终盯着奏折不语,张清远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道:“皇上无需烦恼,盈国君上无非是不想让自己的掌上明珠做人妾室,民间尚有平妻之说,为何皇家就不能有呢?只要皇上以后仪迎娶魔莉公主,让她在宫中的地位与后平齐,想是盈国君上定会满意的。”
平妻?萧昶阙眼前一亮,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即可缓解臻盈两国关系,又可让那些不安分的臣子打消废后的念头。
只是,心里还是会觉得愧对莞莞,不知道她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怨恨于他。
怕只怕她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丫头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即使被他误会,被妃嫔陷害,她都不愿去解释。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看到她为他吃醋的样子,那样至少证明她是在乎他的,因为在乎,才不想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他的宠爱。
待众臣都退下之后,萧昶阙再次看了眼手中的奏折,微微叹了口气,轩辕魔莉,宫里的摆设已经不少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件。
不过,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件事。
想是蓝慕枫定会将这个消息一字不差的说给莞莞听,如果她还爱着他,那么她一定会出现在他的婚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