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你们不是一路人
柳风絮一把将头上的红盖头扯下来,眸中似乎能喷出火,"柳倾,住口。"
她随手将身边的东西拿过来朝着柳倾扔过去,柳倾微微侧身,一个核桃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去,从窗户飞出去,咚得一声落在水里。
"妹妹,大喜的日子,为何要动怒?"
柳倾一脸无辜,"我观妹夫倒是个老实忠厚之人,妹妹以后可莫要欺负人家,咱们还是要多多走动得好。"
柳风絮气得浑身颤抖,"柳倾,你臭不要脸,勾引别人的夫君,我今天就扒了你这一身贱皮子。"
她冲过去,伸手要去抓柳倾的衣领。
柳倾灵巧地转身,从房门跑出去,"妹妹,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啊。"
柳风絮完全被气糊涂了,哪里还能顾得上许多,不管不顾地朝着柳倾冲过来。
因为身后有人,柳倾躲闪不及,被柳风絮一把抓住衣领。
来宾看到大红的嫁衣,一个个恨不得脖子能再长两米,好能看个究竟。
"唉,新娘子怎么出来了?"
大婚当日,新娘子必须用盖头遮面,是不能在宾客面前露脸的,柳风絮正在气头上,只顾着去同柳倾撕扯,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眼神。
"这成何体统,真是家风不良。"有人摇头叹息一声。
"新娘子穿着嫁衣同自己的姐姐打成一片,还真是闻所未闻,"有人在看热闹。
林枫赶紧扒拉开众人,将柳倾往自己身后一带,拦在柳风絮面前,躲开柳风絮的攻击范围。
柳风絮一下子没收住手,伸着手扑倒林枫的胸膛。
看清楚是林枫之后,脸红到了耳朵根,赶紧后退一步。
柳倾的衣服被柳风絮撕扯得有些凌乱,林枫赶紧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下来,罩在柳倾的身上,她一头长发本来用一根银簪子盘起来,在方才的打闹中,已经不知去处,三千青丝就这般垂下来,衬得整个人更加婀娜。
林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丝带,用丝带将她的头发束起来。
旁边唏嘘声不断,"这柳家的二小姐着实有些强悍,不知道范家的那个小子能不能镇得住。"
"啧啧,你没看到,方才柳掌柜的一直在后退,根本没有还手,这个柳家的二姑娘也真是蛮横不讲理。"
柳益元听到动静,赶紧赶过来,怒斥一声,"絮儿,你在胡闹些什么?"
柳风絮听到旁边的议论声,小脸刷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听到柳益元的训斥,猛然抬头,看到后面的柳倾一脸无所谓地神情,才知道自己方才怒极攻心,虽然柳倾方才没有出手,但是她用的都是一些巧劲,能够将自己的攻势降下来化为绕指柔的那种。
但是,在外人眼里,就是柳倾一直谦让,而她却步步紧逼。
她咬咬牙,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柳倾,心里有些波涛汹涌。
旁边的范忻简直傻了眼,他只知道自己见过柳风絮一面,见面的时候,柳风絮小意柔情,走起路都能晃上三晃,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哪知才刚刚拜完堂,就成了这副泼辣的模样,他感觉自己一阵眩晕。
赵曼柔听说了这件事,知道柳风絮肯定是上了柳倾的圈套,一口气没喘上来,突然肚子传来阵痛,竟然羊水破了。
柳益元顾不上教训柳风絮,赶紧去照顾赵曼柔。
柳倾派人去找来了稳婆,在去找稳婆的路上,赵曼柔柳一直哭嚎个不停。
她来回走动,倒不是担心赵曼柔,而是想到了母亲当年生自己的场景。
"稳婆什么时候来?"柳益元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要生一个带把的,他终于有脸去见柳家的列祖列宗了,可不能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爹爹放心,稳婆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到。"
柳倾心不在焉地说道。
当年母亲生产的时候,被赵曼柔摆了一道,丢了一条命,站在轮到赵曼柔躺在床上,她站在外面。
她神情一窒,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甩甩头,努力想要把那个该死的念头甩出去,可是听到屋里赵曼柔骂骂咧咧声音,她好像又听到了当年的稳婆,还有凌琼的声音。
"大小姐,你现在杀了她,就能给夫人报仇了。"
"是啊,大小姐,我知道你觉得这是不对的,但是你想一下,当初赵曼柔是怎么能对夫人下得去手的,若不是赵曼柔,夫人这会儿应该还在世上。"
"这就是报应,"稳婆的脸骤然变得清晰,"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让你给夫人报仇的机会。"
柳倾挥挥手,"不能。"
她不能这么做。
"大小姐,你难道不想报仇了吗?"
"大小姐,你是不是害怕了,你想想大夫人因为赵曼柔,被老爷以为是难产而死,二十多年都没有进祠堂,这一切,都是赵曼柔害得,应该让她还回来。"
稳婆的脸和凌琼的脸交替着出现,一人一句话,几乎快把柳倾逼疯了。
"不要,不要。"
她捂住自己的脑袋,无声地对抗着心里的两个人。
"大小姐,你别忘了,赵曼柔多么心狠手辣,我们俩就是被她害死的,她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这几个字在柳倾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她看了看赵曼柔躺着的方向,突然狠下心来。
"赵夫人在哪里?"
稳婆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柳倾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过去将稳婆迎过来,"您就是稳婆吧,请跟我过来。"
稳婆赶紧跟着柳倾的脚步,走进内室。
赵曼柔已经快要失去意识,嘴里还能听见轻微的呻吟声。
"赵夫人,快醒醒。"
稳婆急得满头大汗。
赵曼柔本来就年龄大了,而且这一胎又极不顺利,出现什么状况都是有可能的。
柳倾感觉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热水,毛巾,草木灰,还有剪刀,都在哪里呢,赶紧拿过来。"
稳婆有条不紊地叫着外面,听见外面没有动静,稳婆这才着急了,"怎么回事,人都跑哪里去了?"
"哎呀,这些饭桶,一个能顶事的都没有。"
稳婆十分头疼地看了一眼快要疼的昏过去的赵曼柔,对柳倾说,"大小姐,你帮我在夫人的嘴里塞一条毛巾,我担心她吃痛会咬掉自己的舌头。"
柳倾应了一声,赶紧往赵曼柔的嘴里塞了一条毛巾。
"稳婆,赵姨娘毕竟年纪大了,出个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吧?"
稳婆先是一愣,随后看向柳倾的眼神透露出贪婪的神色,从善如流地答道,"那是自然,就算是身体比较好的年轻产妇出个什么问题都是说不准的,更何况赵夫人年事已高,本来就不适合再生产。"
柳倾对于对方的上道很是满意,她沉默了一会,就听见"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稳婆赶紧用手捂住刚刚冒出头的小孩的嘴巴,"也真是奇怪,一般都是全部出来以后才会啼哭,这还没出来呢,你就先哭上了。"
……
林枫听说柳倾跟着赵曼柔一起进了产房,赶紧跑到赵曼柔的产房门口,正好碰上柳倾满手血从产房里面走出来。
林枫吓了一跳,"你……"
"做了?"
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柳倾抬头,十分疲惫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摇摇头,跑到旁边的洗手台洗洗手。
不一会儿,产房里便传出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林枫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来晚了。"
柳倾的眼角滚落一滴热泪,"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她在听到孩子的啼哭声的瞬间,就已经心软了,赵曼柔可以狠心,她不可以。
无论赵曼柔是如何的十恶不赦,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她不能对着一个干净的孩子下手。
"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赵曼柔心狠手辣,你不一样,幸亏你没有做,这是对的,你不必自责,人在做,天在看,她不可能一辈子猖狂下去,早晚会有她付出代价的那一天,只是,你不能为了她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柳倾眼里地泪好像流不干净一样,"我对不起母亲,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也应该会觉得我无能。"
母亲是因为她才死的,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为母亲做,她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不是你的错,"林枫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任凭她的鼻涕眼泪抹在自己的衣服上。
"你做的很对,就算伯母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你的,她那么善良的人,怎么舍得看到自己的女儿手上沾满鲜血。"
林枫轻轻摸着她的秀发,让她的心安定下来,"你不必自责,你做的很对。"
柳倾一言不发,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林枫知道她心里难过,也不开口劝她,由着她大哭一场。
稳婆抱着个孩子走出来,笑的脸上一层褶子,"夫人生了,是个带把的。"
柳益元终于松了一口气,"快赏,今天所有人,都有赏。"
他伸手从稳婆的怀里把孩子接过来,掀开小被子看了一眼,看见果然是个带把的,这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