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七章 扮猪吃虎睿王爷?
宫墙内的辩争还在继续。
现已放榜,本该是满朝欢庆的日子。
自古以来新科状元郎在放榜之后,都会有高头大马迎接,从玄武大街入宫门,接受所有百姓的瞩目和敬爱。
像轻舟这样,被困入宫中,且还要面临舞弊指控的,也算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偏偏那举报之人以命相协,口口声声亲眼所见,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由不得马虎。
眼下摆明了只有两条路。
要么,状元郎自证清白,要么,摘去状元帽,位置换人坐。
由此看来,受益最大的应是榜眼,白捡一状元当当,定是美滋滋的很。
自古来,世人最能记住的便是第一,而非第二,他会为此铤而走险却也不是没可能。
其实不然,前三进士好歹有名有姓,第四的小公爷,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可若是没了轻舟,那他不就是第三了么?
封承乾却道:“花里胡哨,说到底不过是想击垮睿王一脉罢了。”
黑三一边给封承乾上药,一边连连点头:“主子说的是,世子爷得状元郎头衔,必得圣上重用,睿王一脉势必也会与圣上亲近……”
封承乾眼睛微微眯起,没说话。
只是紧皱着的眉头,可见他在忍耐着巨大的痛楚。
黑三上药的是他背上的伤痕,尚未愈合,血水糊了整个背部,皮肉更是往外绽开,从右肩一路向左腰蔓延,足足两只手的长度!
看似大刀砍得,其实不然,这是透骨钉入了血肉,将皮肉搅和撕扯出来的痕迹,光是看着便触目惊心,令人心惊胆颤。
“黑大跟踪数日,乃至被发现导致重伤,才探出那一处暗室,机关如此森严,想必那地方果真不简单。”黑三小心翼翼,生怕再弄疼封承乾。
叹:“只是不想,竟连主子都受了这样重的伤……”
封承乾嘴角动了动,冷道:“下次莫在将消息透露那女人,碍事!”
黑三顿时一惊。
心里便明白了,主子这样谨慎又武功高强度人,为何会莫名受这样重的伤了……
“主子恕罪,下次定不会泄露机密!”
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提醒:“若不然,主子今日还是专心养伤,要是被王妃知晓,您这伤是为了救别的女人……”
虽然他黑三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家伙。
主子这伤就算是救阿猫阿狗,王妃可能都不会生气,可一旦扯上别的女人,这事就变得复杂了。
哪曾想,他话音落下,封承乾却漫不经心道:“无妨,轻舟还在宫里困着呢,先把他弄出来要紧。”
顿了顿,他眸子微微抬高几分,自嘲一笑:“况且柳云意那小家伙可不会计较这些,她应该都没有发现我受了伤。”
黑三:“……”
怎么就在主子的话里听出一股子酸味呢?
受伤了,要说啊!
您不说,王妃怎么知道!
啧,不懂不懂,恋爱中的人都好麻烦啊……
好容易上完药,黑三又小心地给封承乾缠绷带。
奈何伤口太深,这边纱布才裹了两圈,结果血水竟又沁出来些许,将纱布染成了粉红。
黑三瞧着都疼,封承乾却只皱了下眉,便将纱布打了个结,转身就穿了衣裳,披了外套。
若不是因为失血嘴唇略白,看上去和平日倒是没什么区别。
“黑大如何?”一板一眼的问话,却是难得的关心。
黑三笑笑:“咱们兄弟几个,打小便是受着伤长大的,那点儿伤口休息两天就不碍事了。”
倒是主子您这伤,寻常人早扛不住卧病在床了。
可封承乾却点了点头,道:“备车。”
午时的日头大的很,晒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马车自诚王府一路朝宫门方向而去,途径白虎街与玄武大道,一路上各种嘈杂声不断。
封承乾伸手拨开半边帘子,只见道路两旁扎堆似的有好些个人群,以年轻男女居多。
世家小姐们丢了平日的架子,寻常小姑娘们也都没了胆怯,还有那些个文绉绉的书生,竟也和素来被冠以粗鄙之名的贩夫走卒们,站在一块。
他们纷纷朝着宫门方向而去,正是要替长安郡主呐喊示威的。
他们的手里还拿着各种各样的布帛,上书公道二字,人人面上都写着义愤填膺,对权贵为非作歹的不满,对弱女子的维护,乃至于对生活命运的不满,都趁着这一场千人万人的示威大会,发泄了出来。
事已至此,封至诚可还坐得住?
“主子,人不少呢。”黑三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是这几日少有的一丝轻松。
封承乾闻言,嘴角也终于有了向上的弧度,眼眸中也随之染出了丝丝笑意。
这事情若是照着他来解决,那必然会是鱼死网破。
原以为计划势必要提前为之,却不想,云意帮他解了这个局。
用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办法。
她深谙四两拨千斤的道理,竟不知用什么法子,将全城百姓都变成了她的同盟,全都站在了轻舞的这一边。
云意呀云意,聪明而善良,倔强而坚强,这便是他的姑娘。
他心悦已久的姑娘!
说来可惜,她一直希冀的平静而平凡的日子……他怕是给不了她了。
不过,谁让她被他这种混蛋喜欢了?
她还是认命吧。
……
宫门外果真围着无数百姓。
御林军乃至刑部将士都在维护秩序。大家都是头一回见识这种阵仗,纷纷面露苦笑。
诚王府的马车还算好认,大统领亲自领兵开道,好一番折腾,才终于护送封承乾入宫。
便直朝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门外呼啦啦跪了一群的官员,个个面朝地板背朝天,晒了估摸也有段时间了,愣是被烈日烤红了脸。
封承乾扫了两眼,认出了——得,都是白相那一派的。
当即甩袖朝大门走去。
近了,孙公公赶紧小心拦住赔笑脸:“诚王爷请留步,圣上正在休憩,不见……”
封承乾摆出平时惯有的浪荡笑:“我好不容易排除艰难险阻、跋山涉水来一趟,多不容易,通融通融呗。”
孙公公苦笑,顿时有点无语:“王爷真会开玩笑,这哪是奴才能决定的事情。”
还通融通融,王爷当是在菜市场买菜么,还带商量的?
封承乾便指指那些个跪地不起的大臣们:“他们方才定是气着皇上了,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倒好,还真让皇上自个儿生闷气了,皇上可不得气坏身子?正好我来了,我去宽慰宽慰皇上。”
众大臣猛不丁被点名,瞬间呆愣,继而不仅暗暗咬牙。
“诚王爷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那是,这不你们以前给我封的大越第一马屁精么。”
封承乾悠哉一笑,甚是得意,趁着孙公公也愣神的功夫,唰地一下推开大门,便跛着腿闪了进去。
殿内空空荡荡,果然半个伺候的都没有,只有封至诚坐在条案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封承乾便悠然走了过去,近了,文书搁在封至诚面前,一板一眼道:“鸿胪寺已修缮完毕,不出意外明日女王便该抵京,接待事项皆已罗列准备妥当,请皇上过目。若是没其他事,臣弟便告退了。”
说完,笑笑嘻嘻的还真打算走了。
几乎是一瞬间,封至诚的眉头就狠狠地拧了起来。
“站住!”音线相仿的声音,却带着沉沉的怒意和不满。
封承乾便站住,无辜地朝他看去:“皇上还有何吩咐?”
封至诚将文书拨开,语气越发地冷:“不是说,要来宽慰朕的么?”
这里距离外边也就隔了道门,方才外头的话,他可听得清清楚楚。
封承乾却打算耍无赖了,两手一摊:“臣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瞧见了皇上后,又觉得皇上的怒气不是臣弟能解决的,臣弟就不逞能了。”
封至诚就更来气。
身子往椅子里靠了靠,睨着封承乾,命令:“你来解决。”
封承乾这才像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所以,皇上是打算让我解决轻舞的,还是轻舟的?”
看,这不是很清楚嘛。
封至诚暗道这厮就是来搅和的,并且算计了他。
不过事已至此,倒也无所谓了。
封至诚将手中书籍合起,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可去过暗市?”
视线定定地望着封承乾,不错过他每一个表情。
封承乾面露惊讶,似乎没想到话题会跳得这么快,点了点头笑:“臣弟这种人,皇兄也是知道的,我若说没去过你肯定不信。”
封至诚的眸子却还是更森冷了几分,质问:“你对暗市了解多少?”
“杀人?越货?有钱便能办所有事?”封承乾一边说,一边不客气地找了椅子坐下:“臣弟是这么听说的,不过臣弟去,则是为了赌几把而已。”
“哦……那你可知,睿王也是那暗市常客?”
话说到这个地步,封承乾算是闹明白,为什么封至诚平时宠着轻舞轻舟,这次却迟迟不出手拉他们一把了。
“皇兄别说,臣弟偶尔还碰见睿王几次,他每回不过只是抓几个银钱,在大堂里尝点新鲜,稍微碰到点厉害的就吐得稀里哗啦。好几次臣弟想和他打招呼,又怕他觉得丢脸,以后都不理我我才作罢。”
封承乾这话张口就来,完全没过脑子,似乎事实当真就是这样。
封至诚的眸子却还是紧紧盯着他:“朕听说的,却不是这样的。”
这人心思极其多疑,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风声鹤唳,是一贯的做法了。
但这次紧紧因为怀疑睿王,就连自己亲侄儿侄女,他都见死不救……
闻言,封承乾的语气也不禁微冷下来。
“那皇上听说的,是什么样的?莫不是睿王假装迂腐憨厚,背地里却做着各种勾当?就连轻舞轻舟也不例外,一个故意隐瞒父亲的心计,另一个则蓄意考取状元谋取皇上信任?皇上这样的明君却也都信了?”
字字句句都写着嘲讽,朗朗声音透过御书房的门,直把外边的孙公公和一众大臣都给吓傻了眼。
今天这太阳,可真特么的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