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影响她睡觉,庄瑞出来只是拿了吹风机,又进了浴室吹头发。
杨暧用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想想前段时间自己对庄瑞耍过的那些流氓,她就觉得格外对不起他,也觉得那些事在两个人之间格外别扭。
庄瑞出来了。
杨暧再一次闭上眼睛。
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往下沉了一点,她的呼吸更紧张了。过来半分钟,旁边的人没有动静了,他与她保持着一点距离,身体没有任何一个部位碰触到她的。是啊,他们之间不都是这样吗?从来都只有她主动抱他,亲他,晚上睡觉时往他怀里转,他虽不拒绝,可又何曾主动过。
杨暧睁开眼睛,转过头,只见他侧脸俊秀,眼睛闭着,纤长的睫毛如羽翼般伏在眼睫下白皙的皮肤上,鼻梁嘴唇的线条流畅且极精致,再加上他天生就白,皮肤细腻,杨暧只能用好看一类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个人。
庄瑞也缓慢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杨暧看得有些出神,半天才摇摇头“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刚才是睡着了。”杨暧撒了个谎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把你弄醒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轻的了。
“没有。”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她大概太把心情写在脸上了。
“有吗?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那早点休息。”
“好”她转过头,闭上眼睛。
不久便听见他重且均匀的呼吸声,就这么睡着了,明明见她脸色不好却也不闻不问的吗?
杨暧侧过身,整夜难以入睡。
庄瑞一贯早起,即便今天上午没有课。杨暧则辗转难眠,将近凌晨四五点才有了睡意。
快九点了,杨暧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庄瑞看她一眼,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起来了,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现在几点了。”
“快九点。”
只见她缓慢地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走下床,进了浴室,洗漱,然后给自己了个妆,黑眼圈太重,妆略浓。
出去时,桌上摆了一杯牛奶,一份三明治。庄瑞说“过来吃早点吧。”
杨暧走过去“你吃过了?”
“嗯。”庄瑞先是给她递了杯热水,这是她每天早上起来之后习惯喝的。
杨暧喝完水,将杯子放到桌子上。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眼里满是关心。
她吃着早点含糊答道“没有。”
“真的?”他看着她。
“嗯。”她能说什么,说自己的初恋男友回来了,自己辗转难眠吗,算了吧。
一向最早到工作室的老板今天破天荒的迟到了,别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许磬大概猜得到,看来,杨暧在这一点上与自己比起来也不过如此,前几天还说什么要给自己放假,现在看来需要休息的人是她吧。
收了工,许磬走到杨暧面前“走吧,陪你去喝一杯。”
杨暧眨了眨眼睛“怎么?”
“前几天你不是也陪我喝了,今天我陪你。”
“我不需要。”
“我请客,过时不候。”
许磬转身走了,杨暧立马跟上“好啊,干嘛不去。”
进到酒吧,杨暧冲着舞台上的琦琦眨了下眼睛,对方回以一笑。找了个偏角落的卡座,许磬要了两瓶威士忌。
“看,天变黑了。”
“听,风不吹了。”
“梦也不再用力追了……”
琦琦的歌声零零散散地飘过来。
“磬磬,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你以前哪会来这种地方,你看现在轻车熟路的。”
“都是跟你学的。”
“那怪我。”
“可不得怪你吗?”
杨暧笑了笑,倒了两杯酒“好,我认罚,我干了,你随意。”
许磬也笑了笑。
杨暧仰头,一口气将酒喝完。
许磬则喝了半杯。
杨暧喝过这一杯后,又接连喝了三杯,许磬不拦,也陪着喝。
喝得有些醉意之后,杨暧就不再继续了。
“磬磬,我不难过的,他只不过是我的一段过往,即使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放下他,我也不难过,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离开了谁就不行。”
许磬说“骗人。”
杨暧笑了笑“怎么就骗你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许磬比杨暧感性得多,此时此刻她已经红了眼眶“可我心里就是不好受,特别是在想起他的时候。”
“特别是在想起他的时候。”杨暧苦笑着。“是啊,一想到那个人心就像被掏空的一样。”
“杨暧,所以我理解你,但是你不能这样,因为你已经结婚了,我也不能这样,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别说话,喝酒。”此时此刻,杨暧想到的人却是庄瑞,结婚了,他们之间算是正常的婚姻吗?庄瑞体贴温柔,可他的温柔里有几分是出自他对自己的喜欢与爱呢,恐怕一分都没有。
想到这里杨暧的心并不是若有若无的空虚,而是被人正中靶心照着最柔软的地方捏了一把,又酸又涩,她猛地灌了一口酒。
从酒吧出来时,许磬扶着杨暧,喝酒时基本上都是杨暧一杯,她自己喝半杯,所以更清醒一些。
将人扶上车后,许磬问“怎么回去?叫你老公来接?”
杨暧拿出钥匙递给许磬,犹豫了一下“叫代驾吧。”
“行。”
十分钟后,代驾到了。
到许磬家后,许磬跟代驾又强调了一遍杨暧家的地址才下了车。
杨暧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睡在后座上,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
到了之后,代驾将车停好,打开后座的车门“女士,到了。”
杨暧没有醒。
代驾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士,醒醒。”
杨暧睁开眼睛,清醒了几分,立马警惕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谢谢。”
代驾笑了笑“不客气。”
杨暧下了车,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刚进房间,就冲去浴室趴在马桶上吐了。
庄瑞跟在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又喝酒了?”
吐完了,庄瑞拿了漱口水递给她。漱完口,又递了纸巾给她。
杨暧用纸巾擦着嘴“嗯。”
庄瑞面无异色,语气却冷了几分“以后少喝点吧。”
杨暧敷衍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地走出浴室。
庄瑞从衣柜里给她拿了睡衣“把衣服换了。”
杨暧一头扎进床上。
庄瑞走过来,将她从床上捞起“去洗澡,一身的酒味。”
杨暧看着他“你生气了?”
“没有。”
“我没有力气,你抱我进去吧。”
庄瑞弯腰将人抱起来,走进浴室,将她放在浴缸的边缘坐着,打开了热水。
正欲转身出去时,却被杨暧拉住了手“我喝醉了,一个人在这里洗,你就不怕我出事啊。”
庄瑞转过头,对上了杨暧一双朦胧的眸子,整个人坐在浴缸边缘,要倒不倒的。他走近她,将人扶稳了,等着她脱衣服。
杨暧抬起手胡乱地扯了几下衣服,半天没有把上衣脱下来,见他无动于衷,就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
庄瑞被看得不自觉地别过头,叹了口气,给她脱衣服。
虽然在齐柌回来之后,与庄瑞的任何亲密无间杨暧都觉得别扭,但他那一脸正气凛然的委屈样她还是挺受用的。
将她的衣服脱完后,他立马转过身,蹲在浴缸边上,用手试了一下水温,目光笔直地盯着水流。
杨暧一前一后地摇晃着小腿,语气显得满不在意“你那么害羞干嘛?又不是没有看过。”
庄瑞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超过两秒钟,又将头转回去。
水放得差不多了,杨暧一只脚踏进浴缸,放另一只脚时踩滑了,整个人猛地滑进浴缸里,她真的喝醉了。
庄瑞赶紧将人捞起,连带着自己的衣服也弄湿了。杨暧在溺水几秒钟后大口喘着气。
“没事吧。”
不知怎地,杨暧竟委屈得想掉眼泪,至于哪来的委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几秒钟之后,她将眼泪逼了回去,对着庄瑞摇摇头“没事。”
“你慢慢洗吧,我陪着你。”
“好。”
陪着你三个字此时听在杨暧耳朵里竟如此动听,有时候人一生所求的不过就是陪伴二字,若是能有一个人愿意与自己长相厮守,还去想别的人做什么。
女生洗澡时间本就长一些,杨暧整个人又晕晕乎乎的,花了将进一个小时,他们才从浴室出来。
将人放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庄瑞打开了吹风机给杨暧吹头发,一边吹,她拿着护肤品一边在脸上擦。
头发吹完了,杨暧倚着椅子靠背,几近睡着。庄瑞不动声色地收好吹风机,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刚沾到床,她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七月,空气里还有散不尽的燥热。操场上,学生成班成队或认真或敷衍地跑步、练球。张嬬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一条黑色阔腿裤,脚下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走进田径场时不少人侧目。
钱肃背对着她与一个女体育老师在讲话。
“钱肃。”张嬬对着那个背影叫道。
“来了?”钱肃转过身。
张嬬走上前,与女老师打招呼“你好。”
女老师早从钱肃口中听过张嬬多次,她笑着“你好。”
“你的课结束了吗?”张嬬仰着头问钱肃。
“嗯,走吧,今天去你那,我给你做饭。”
“行。”
临走前,钱肃对女老师说“上次说的事别忘了啊。”
女老师很自然地伸手戳了一下钱肃的腹肌“知道了。”
钱肃笑了一下,搂着张嬬的腰走出田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