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飞这边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戴一凡耳朵里,戴一凡打电话给沈蓝飞时,沈蓝飞刚从会议室出来,航飞下架了刚签了三笔大单的软件又开除了一个新上任的业务经理,动作太大总要给员工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话接通,戴一凡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单刀直入的问:“出了什么事?”
沈蓝飞懵了0.01秒,便想到戴一凡应该是知道了707软件下架和刘洋被辞退的事,她酝酿了几秒,简言意骇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戴一凡那边并没有立即出声,沉思几秒,才略带犹疑的问:“你这么相信蒋演?”
沈蓝飞没有犹疑,她对蒋演的信任来的莫名其妙却又坚定不移,“恩,我相信他。”想了想又说:“我也觉得707软件有问题。从707软件上市,航飞就不太正常,要不然就是无人问津一个业务接不到,要不然就是只能接707软件的业务,那段时间我们不是也怀疑过吗?前两天又来了三笔这么大的单子......一凡我不能不谨慎。”
戴一凡宽慰道:“别自己吓唬自己,蒋演那边查了不是说没问题,也许只是巧合。”
沈蓝飞说:“王浩说的很委婉,他说暂时没问题,可又建议先下架。”顿了一下,”一凡,我感觉事不简单。”
戴一凡略微思索几秒,才开口道:“先下架。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这边在找人查一下,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沈蓝飞垂下眼眸,淡淡的应了一声,“恩,辛苦了。”
戴一凡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方小谷谈恋爱了吗?”
沈蓝飞微怔,而后略有所思,感情的世界里容不下第三个人,况且之前戴一凡对她还有那种心思,就三个人的关系看,她怎么也不适合做红娘,所以只能选择装傻充楞,“不知道啊!怎么了?”
戴一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没什么,随便问问。”
沈蓝飞知道戴一凡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况且就他刚才的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谁便问问,灵机一动,沈蓝飞立即开口道:“大家都是朋友,你有事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方小谷。”
戴一凡没有说打也没有说不打,沉默几秒后,说了一句,“挂了。”
放下电话,沈蓝飞沉思几秒,还是给方小谷打了一个电话,她不能当红娘,但可以推波助澜一下,戴一凡刚才犹豫的态度,让沈蓝飞觉得他对方小谷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只是差一个突破口。
方小谷那边接的很快,“喂!”
沈蓝飞日常调侃,“怎么接的这么快?不忙?”
方小谷声音低沉,明显情绪不高,抱怨道:“我哪有心情工作,脑袋里全是戴一凡。”顿了一下“对了,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沈蓝飞很少在工作的时间给方小谷打电话,除非是有事。
沈蓝飞打趣道:“你脑袋里想的人,刚给我打过电话。”
“戴一凡?”提到戴一凡方小谷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个分贝,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他说了什么?”
隔着屏幕,沈蓝飞都能感觉到方小谷的激动,她故意卖关子,将话题重新丢给方小谷,“你对他做了什么?”
方小谷日常翻白眼,“我倒想做,怕吓到他。”
沈蓝飞忍着笑,故意逗方小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方小谷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对戴一凡做,可听见沈蓝飞这么严肃的说,心底不由的咯噔一下,立即紧张的问:“他对你说什么了?”
沈蓝飞本来还想逗逗方小谷,可是听见她紧张的声都变了,又不忍心的说了实话,“你脑袋里想的人,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方小谷震惊的半天没回过神,戴一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难道戴一凡看出自己对他有想法,想要......
沈蓝飞说:“小谷我觉得戴一凡对你的态度不一般。”
方小谷勉强收回早就跑远了的思绪,沉声问道:“怎么不一般?”
沈蓝飞说:“你看他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
如果方小谷在戴一凡心里不是特殊的存在,戴一凡绝对不会问她。
方小谷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由不敢相信的问:“真的?他真的关心我?你不会骗我吧?”
一连三个疑问,成功暴露了方小谷心里的不确定。
沈蓝飞翻了一个三分之一的白眼,“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方小谷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为了不随份子。”
沈蓝飞无语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挂了。”
......
离沈茉莉打电话威胁江泽远,已经过了五天,江泽远还没有接到沈蓝飞的电话,打电话给艾伦,艾伦那边又一直关机。
他不担心艾伦,对付一个沈茉莉,艾伦有一千种办法,并且不会失手,他只想知道沈蓝飞知不知道他不是江泽远。
知道他不是江泽远,而是严律深后,沈蓝飞是怎么想的?
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他一边想让沈蓝飞知道,一边又怕沈蓝飞知道,就这样兀自折磨了五天,终于不堪折磨给沈蓝飞打了电话。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沈蓝飞接到江泽远电话时,眼底飞速的闪过一抹诧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好,晚上六点忆江南好不好?”
电话拨出时,江泽远心底还有些忐忑,可当他听见沈蓝飞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时,却意外的平静下来,声音温润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笑意,“好,我来定位置。”
晚上六点,沈蓝飞准时出现在忆江南,在大厅报了包厢号,店员带着往里走,到了包厢门口,沈蓝飞敲门往里走,江泽远坐在靠左的位置,听见门响抬头看了过来,唇角微勾笑着打招呼,“来了。”
沈蓝飞也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笑,“泽远。”
她特意叫他泽远,想看看他在听见江泽远名字时脸上的表情。
果然严律深唇角的笑意僵了0.01秒,要不是沈蓝飞有心一直盯着严律深,恐怕跟本不会看出来,她暗暗的吸了一口气,其实严律深除了和江泽远长得像,别的地方一点都不想,比如笑,严律深的笑是清浅的伪装的笑,江泽远是开朗的阳光的笑。
江泽远神色自若的将菜单递给沈蓝飞,笑着说:“我点了两个菜,你看看想吃什么?在点几个。”
沈蓝飞看了江泽远一眼,接过菜单,先是询问了江泽远点了什么,又不动声色的点了五个菜,店员拿着菜单出去,沈蓝飞侧头看向江泽远,两个人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甚至连共同的朋友都没有,见了面除了日常寒暄就剩下没话找话了。
沈蓝飞本来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暗中观察江泽远,看看他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可是两个人尴尬的坐在一张桌子上无言以对,这种局面让沈蓝飞不舒服,她突然不想在为难自己了,看向江泽远一眨不眨的问:“你认识严律深吗?”
江泽远的心咯噔一下,即使他早有准备,此时还是难掩惊慌,掌心出了汗,他兀自消化几秒,才抬头迎上沈蓝飞的视线,她的眼睛晶晶亮亮的特别好看,他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认识。”
沈蓝飞一直盯着江泽远,不对应该说是严律深,她在严律深的眸中,没有看见怨恨也有没看见憎恶,只有一闪而过的惊慌,微微沉吟片刻,沈蓝飞再次开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严律深闻言额头出了一层冷汗,他下意识的思考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用略带嘲讽的口味实话实说道:“大概不是好人。”
沈蓝飞一直盯着严律深看,严律深除了最开始迎上过她的视线,后来就一直垂着眸,沈蓝飞看不见严律深脸上的神情只能从声音辨认他的喜怒,沉默几秒,沈蓝飞也不藏着掖着,直奔主题道:“前几天沈茉莉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沈蓝飞顿了一下,每次说到江泽远已经死了,她都没有办法脱口而出,好像不说江泽远就没有死。
停顿几秒,沈蓝飞才艰难的说:“她说江泽远已经死了,你是严律深,来找我和蒋演报仇的。”
严律深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指尖轻微颤动,喝了一口茶水,他转头对上沈蓝飞的视线,“是,我是严律深。”他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将头别过,不去看沈蓝飞,“江泽远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他不在了。”
沈蓝飞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难受、心疼、惋惜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或许是因为已经接受了江泽远不在的事实,也许是因为时过境迁,或者是因为她没有以前爱江泽远了。
严律深没有听见沈蓝飞的声音,转过头看着沈蓝飞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之前想着隐瞒,想着代替江泽远好好照顾沈蓝飞,可是就在刚刚在沈蓝飞听见江泽远已经死了的消息时,他看见沈蓝飞脸上的表情,那一刹那间,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该回来的,不该出现在沈蓝飞的身边,不该把沈蓝飞对江泽远的爱消磨殆尽。
他想,如果他不回来,是不是沈蓝飞就会一直爱着江泽远,心里一直有江泽远的位置,就因为他回来了,他处处算计,想要沈蓝飞和蒋演离婚,想要他们互相仇视,想要沈蓝飞一辈子心里就只有一个江泽远,这些算计这些心计,让沈蓝飞渐渐远离,不止远离他,还远离了江泽远。
他做了这么多事,可到头来却事与愿违。
沈蓝飞沉默几秒,开口问道:“江泽远是怎么死的?”
其实她更想问江泽远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有没有提过她。
可是话到嘴巴,只问出这样一句。
严律深吐了一口气,“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沈蓝飞闻言眼眸微瞪,震惊的看着严律深,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从来没有想过江泽远可以不用死,“那,那他为什么会死。”
沈蓝飞能感觉到自己的颤抖,身体的颤抖和声音的颤抖。
严律深说:“因为我,我病了,需要换心脏,他是因为救我。”
沈蓝飞一瞬间仿佛抽掉了所有力气,呆愣愣的看着严律深。
严律深看着沈蓝飞,喉结轻微滚动,他说谎了,江泽远不全是因为救他,还因为沈蓝飞。
江泽远车祸后,腿部失去知觉,北城医院建议江泽远截肢,江泽远接受不了没有腿的事实,江泽远的母亲也就是他的母亲便带着江泽远去了美国,美国的诊断结果和北城一样,如果想要活命就要截肢,那段时间正好赶上他心脏病复发,江泽远几乎没有犹豫就要求把自己的心脏给他。
他和江泽远是同母异父,两个人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不存在感情这么一说,他听说后除了高兴还有震惊,他提议要见江泽远,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江泽远坐着轮椅在他床前,他目光清澈真诚,他说:“我愿意把心脏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江泽远,片刻后警惕的说:“什么事?”
他以为江泽远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江泽远笑着说:“帮我守护一个女孩。”
他震惊、诧异不明白江泽远为什么用一条命,去换对一个女孩的守护,他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守护?”
江泽远温柔的眸子渐渐变得哀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几秒后轻笑一声,几乎是嘲讽的口吻说:“我这个样子只能拖累她。”
他不说话,那时候的他根本不明白江泽远对沈蓝飞的感情,只是觉得江泽远有病,他记得自己特别冷漠的问江泽远,“怎么守护?”
江泽远眼睛里有光,唇角含笑,仿佛看见了那个女孩,他说:“不要打搅她,默默的守护,在她遇到困难,遇到危险的时候,帮助她。律深我想她幸福,一辈子幸福。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别告诉她我不在了,就说......算了,如果她爱上了别人,就什么都不要告诉她,如果她还等我,就告诉她我变心了。”江泽远越说声音越低,那份伤感到现在都让他动容。
只是那时他被病魔折磨没有什么精神,也没有细听江泽远的话,只想要江泽远的心脏,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江泽远。
后来他活了过来,江泽远却不在了。他在江泽远的病房发现了一本日记,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只看了几页,可就是这几页,他记住了一个名字,沈蓝飞。
江泽远用命去守护的女孩。
他不是一个失信于人的人,况且对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病好了以后,他找人调查了沈蓝飞,知道沈蓝飞在江泽远出车祸没多久后,就嫁给了蒋演,那时他还在心里狠狠的嘲讽过江泽远。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能信,就是不能信男女之间的爱情。
可就算他鄙夷沈蓝飞,嘲讽江泽远,他也还是想着要履行承诺。
直到后来他认识了沈茉莉,从沈茉莉嘴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他才改变了主意。
他和江泽远长得像,但毕竟不是双胞胎,为了帮江泽远报仇,他整了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有的时候他会有种错觉,活着的或许早就不是严律深,而是江泽远。
脸是江泽远的,心脏也是江泽远的。
再后来他和沈茉莉回到了北城,他成功离间了沈蓝飞和蒋演,那时他还在心里嘲讽过,男女之间的感情是最薄情的,经不起一点猜忌和风浪。
沈蓝飞和蒋演离婚后,他软硬兼施让沈蓝飞成了他的女朋友,在听见沈蓝飞怀孕后,他其实愤怒过,生气过,只是那时他不懂感情,以为自己是在为江泽远鸣不平。
江泽远用命也要去守护的女孩,早就成了别人的女人,别人的妻子,甚至连离婚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他找人弄了打胎药,可在给沈蓝飞下药的时候,他犹豫了,最后只放了少量的药,他告诉自己,不是他变心软了,而是因为他答应过江泽远要守护沈蓝飞。
其实下过药,他就后悔了,或者说是害怕了,他怕沈蓝飞有一天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会难受,更怕沈蓝飞怀疑他,知道是他后会恨他。
只是那时,他并不想承认,把所有的情绪都推到江泽远身上。
沈蓝飞兀自消化了会,才颤声的问:“不是因为车祸?”
严律深摇头,“不是。”
沈蓝飞并没有放松下来,在眼圈打转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他,他有没有......”
严律深知道沈蓝飞想问什么,出声道:“有,他让我替他守护你。”